我的曾经

宁依晨连忙从身后的背包里取出本子和笔——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时间点、这个地方还能遇到熟人。

书包外层就是本子和笔，只是一时摸不到，宁依晨眉头微皱，刚要再用力，手腕就被抓住。

顾恒川比宁依晨高出了一个头，影子把她整个人笼罩了起来，还有淡淡的面馆的香味。

顾恒川看着眼前睁大了眼看着他的女孩，内心一阵酸楚。

李跛子的故事，从他十年前被带到白博士的实验室开始。他在那里遇到了一大批作为实验品的男孩女孩，男人女人。他也听研究员们说过，他们到开始实验为止，都没有研究出如果大脑超负荷该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同情这些孩子们，但是也无能为力。被带去的一年后，他凭着自己的经验和多时的观察踩点，成功逃了出去。后来再见到宁依晨，又是在这个实验基地。

他听上下班的工作人员听说了宁依晨的事，知道了她是副作用最严重的一个患者，他把这些都如实告诉了顾恒川。

如今的顾恒川再看着面前娇小的少女，旁人只知道她次次都是年级第一，阴沉孤僻，却不知道她因为一个科学疯子完全没做好准备的实验而承受了怎样的痛苦。

顾恒川深深吐出一口气，松开了她，“抱歉。我帮你拿。”

宁依晨给顾恒川指了指本子的位置，就乖乖站在原地。她觉得今天的顾恒川有点怪怪的。

终于拿回了用以沟通的工具，宁依晨写道，【你怎么在这里呢？】

现在时间太晚了，已经接近零点。

“我放学之后，看到你又来这边了，就跟着你走过来。打听到了你的一些事情……”顾恒川抿了抿嘴，“你的身体还好吧？”

宁依晨更加惊讶了。愣愣地看着顾恒川。

她不知道顾恒川知道了多少，但是她的情况并不能说是一个秘密，顾恒川很有可能什么都知道了。

宁依晨从未想过同别人分享她的曾经。尤其，是向一个男生。

她觉得要知道，也应该是夏晓星该最先知道自己的情况。

她知道自己与众不同，生怕别人知道她的过去后会远离她、觉得她不正常。

宁依晨张了张嘴，捏着笔的手指用力到泛白，【还好。你都知道什么了？】

“我听说你以前被开发出超忆症……”

周围安静极了，这地方连飞鸟都不愿意路过。

本子和笔猛然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宁依晨捂住了头，早上经过走廊时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

一张张脸从窗边或门边探出来，最纯粹的探究，却带着最大的恶意。

“就是她啊？”“可不呢。”“不会吧，比赛的时候看着挺文静的……”“人不可貌相啊！”“都被带走了，是真的吗？”

连语音语调都被无比清晰地还原，在她的耳边不断回响，带着一阵刺耳的轰鸣声。

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顾恒川焦急的脸庞，紧皱的眉头，他张开的嘴似乎在说什么，但宁依晨听不到。

她艰难的把右手塞进了口袋，指尖触及了一个冰凉的盒子，下一秒就失去了知觉。

就仿佛慢慢失去了身体部分，冰冷、麻木、窒息，宁依晨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感官，只留眼前亮得刺眼的光团。她不知道自己正在大口喘着气，就像一只离了水的鱼。

口腔中忽而有了知觉，炸开一股薄荷的清香。宁依晨缓了许久，糖衣化开，药品的苦味都要充盈整个味觉系统了，神经才后知后觉地传达吞咽的信息。

知觉很快恢复，嘴里流进缓和的液体，冲散了苦味。是顾恒川在喂给她水喝。

终于能清楚地看到少年满是担忧的目光，宁依晨坐在地上，无力的身躯靠在顾恒川怀里，眼泪终于凝结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