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4

灵曦开始脱他的裤子，男子的身体轻颤了下，是痛入骨髓的憎恶，却被他硬是控制住了。

“我、你别在意这些，你的伤很重，先……我先给你处理伤口。”那番话，也不知道是说给男子听的还是说给自己的。

待脱下裤子，已经顾不上羞涩了，灵曦沉默了。

大腿外侧到臀腰也是各种各样的伤痕，但和大腿内侧的酷刑比起来，已不值一提。男子大腿内侧的皮被割得七零八落，从膝盖一直到大腿根，因为伤口有新有旧，颜色有深有浅，看着就像块缀满补丁的破布，十分刺目。那实施酷刑的人很懂得人体的极限，知道人双腿间的这块地方是最柔软敏感的，每次割上一片皮，让他痛不欲生，却不会让他死。

这时孟极带着医师赶回来了，灵曦打量了他们一眼。

鬼方氏的人？

不过现在也顾不上这些了，清水镇这种地方，寻常医师怕是没有上好的灵药救活他。

那人吩咐：“烈酒、火烛、剪刀、刮骨刀、夹板、布带、药膏……”

一个学徒来回奔跑着，另一个在旁边协助，眼睛却尽量避开男子的身体。

医师看着男子的伤，蹙眉，悄悄打量了一眼灵曦，刚刚孟极来找他时，他隐隐猜出来了这位小姐的身份，心一狠，对学徒道：“你回去我屋里拿，藏在衣箱最底下的那几罐药。”

男子身上的腐肉必须刮掉，死皮必须剪掉，小腿的腿骨也必须接正。因为剧痛，灵曦感觉得到男子的身体在颤抖，可他依旧只是闭着眼睛，紧紧地咬着唇，沉默地隐忍。

他赤裸着残躯，满身都是屈辱的伤痕，但他的姿态却依旧高贵，清冷不可冒犯。

灵曦完全能想象出他在承受酷刑的时候只怕也是这样，被羞辱的人居然比实施羞辱的人更有尊严，那实施酷刑的人肯定充满了挫败感，也许正因为如此，才越发心狠手辣。

两三个时辰后，医师才清理完所有伤口，也是一额头的汗，疲惫地说：“外伤药。”

学徒打开一个琉璃罐子，有清香飘出，医师用手指挖出金黄的膏脂，从男子的脸开始，一点点地涂抹着。冰凉的药膏缓解了痛苦，男子的唇略微松了松，这才能看出他唇上的血迹。

又抬起他的胳膊，一点点抹着药。又花了小半个时辰，才给男子全身上完药，包扎好伤口。

医师用干净的被子盖好他，低声说：“这几日要随时查看他的伤口，所以先不能穿衣服。”

直到这时灵曦才后知后觉这个男人赤裸着在她面前，脸上烧了起来，不自然道：“孟、孟极，那这几天你照顾好他。”

她低头看到男子脏污的头发，皱了皱眉头，叫孟极：“帕子、热水、水盆、木桶。”

灵曦的手势格外轻缓，把皂荚在手里搓出泡沫，一点点揉男子的头发，揉透后，用水瓢舀了温水，顺着发根，小心地冲洗。待把污泥血渍全部洗掉，她拿了剪刀细细看，把不好的头发剪掉。

洗完头发，她的手指在头发里翻来摸去，低着头查看，感受到男子的身体紧绷，灵曦解释：“我是看看你头上有没有受伤。”不幸又庆幸的是，那些实施酷刑的人为了让男子丝毫不落地感受到所有酷刑的痛苦，对他的头部没有下毒手。

灵曦不敢用力，换了好几块帕子，才擦干男子的头发，怕梳子会扯得他伤口疼，她叉开五个指头，当作大梳，把头发略微理顺，让孟极拿了干净枕头，把他的头放回榻上。

天色已亮，灵曦走出屋子，用冷水洗了把脸，一边吃早饭，一边对在窗下煎药的孟极吩咐：“这几日你照顾好他，先别给他吃硬的东西，记得炖些更烂更软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