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4 她逃她追

那厢里，她拨浪鼓似的甩得一众小女娘七零八落。

犹自糊里糊涂之间便听堂上将军开口：

“你们放开她，不跪就不跪罢。”

“少商许多年不曾踏足中原，难免不知礼数。”

“今儿个她第一日回来，不要吓坏了孩子，以后再慢慢教养罢。”

可巧那头穆金慢悠悠地进来，他一拍脑袋，十分抱歉：

“哎呦！”

“忘记告诉你了，香香，中原人见父母须得叩首问安的。”

是么？

香香一头雾水。

将军复又启唇，携带三分杀伐果断的严肃：

“这是鹰师的军师罢？”

“还请回去转告隼特勤，这些年来少商有劳特勤照顾了。”

“身份特殊，不好上门致谢，改日我会差人送上谢礼。”

这是送客的套话，穆金与香香说过。

是以，女将军话音方落，香香依照草原礼节躬一躬身，便转头欲走。

岂料眼前一众嬷嬷与女娘手拉手排作一排，将去路挡得结结实实。

香香见势大呼不妙：

程少商不好！

程少商穆金！他们真的要把我抓起来！

程少商快点回去搬救兵哇！

香香一口方言叽哩哇啦活像和尚念经，在场的嬷嬷、女娘皆一头雾水，唯独女将军显见听懂了她话中含义，眼看着眉头皱巴得越发唬人。

穆金略感焦急，一时却不知该当如何。毕竟客场作战，他们人生地不熟的，可谓插翅难飞哇……

“少商，不得胡言！”

女将军正色。

她不疾不徐地站起身来，依旧泰然自若，没瞧见惊慌失措的香香一般。

“若非军师不宜在此久留，我定当一尽地主之谊才是。”

她一本正经的寒暄，继而遣人送客。

话已至此，不得已，穆金只好灰溜溜地撤退。

羊入虎口，那厢里，香香不得不沉下心来。

看样子，现下她是没法回去了，如此只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服眼前素昧平生的额吉——中原人讲究君子成人之美嘛。

她相信自己贫嘴的本事。

何况，她虽然咋呼，却不是不晓得察言观色。

乍看之下，众人俱欢天喜地，更有甚者喜极而泣，拿着绢帕不住地揩泪。

细细瞧来，这一屋子形形色色的主子也好、仆人也罢，个个面上都是一般的嘲讽与鄙夷，显然对于她这个半路找上门的便宜女娘他们嫌弃得很。

约莫并非真心实意想要香香留下。

既然相看两厌，不如好聚好散。

与其在这里惹眼，还不如回去草原，晴云秋月，做翱翔苍穹的雄鹰。

这样想来，香香心平气和地先下手为强：

程少商额吉……阿母……

孰料，她方才开口，女将军竟是抢先一步。

她挥一挥手，屏退身边仆人，复又转头朝向丈夫耳语两句。

阿布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先行一步。

转瞬，偌大的厅堂，独剩母女二人。

香香晓得，女将军有话单独说与她听。

“一晃这些年，你都长这么大了。”

意料之中。

香香眨巴眨巴眼睛，心道不出所料。

她本以为女将军大概会说些场面话，诸如“甚是想念”之类，而后大约就会挑明“虽然为娘很想念你，但是你养在草原这些年，已经适应不了京城的生活”，从而将她这个烫手山芋完璧归赵——

香香乐意配合女将军唱念做打，演这一出好戏，谁知，女将军走下上首，一步一步来到她面前。

她抬手，抚一抚香香因胡闹一气而略显纷乱的额发，依旧愁眉不展：

“少商是你祖父临终前赐下的名字，无论你在草原叫什么，今后还是叫回少商罢。”

“草原与中原诸多不同，少商，阿母为你请了宫中的教习嬷嬷过府，先从规矩、道理学起，至于琴棋书画……”

“你年纪尚小，再说不迟。”

程少商？

少商目瞪口呆，惊异于女将军单刀直入的战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