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娘瞧瞧!
绾娘这样大的日头,贵人倒是不怕暑热。
纵使话里话外嘲讽意味十足,绾娘语调依旧十足温和。
贵妃那个绣花枕头倒也罢了,陈贵人的心思高深莫测,她可是丝毫不敢放松警惕,生怕暗箭难防,死无葬身之地。
绾娘三伏酷暑,贵人还是尽早回宫休息罢,以免有个三长两短,惊扰了皇后娘娘。
话落,绾娘自顾自地前行,任由陈贵人打量她的背影。
绾娘与太子清清白白,不怕旁人说三道四。
然则,倘若有人蓄意以讹传讹,就怪不得绾娘不顾那一星半点姐妹情分了……
临行前,天子特意安抚绾娘,说是此次南巡,少则半月,多也不过一月功夫便能回京。
眼看着小半月过去,东南之地的消息传来,道是帝王驾临,雨势渐歇。绾娘掐算掐算日子,估摸着大约近日便能听闻天子启程回京的消息。
入夜,乌云蔽月,夜幕失了半数的生气,闷热当中裹挟烦躁,散落夏夜的热浪之中。
山雨欲来风满楼。
绾娘居安思危,几乎已经闻见危险来袭的味道。
绾娘这天儿闷得慌,将堂屋的大瓷缸里头装满冰块,去去燥热。
绾娘蜷缩在贵妃榻里头,不紧不慢地轻摇团扇,吩咐烟岫指挥内监们收拾屋子。
绾娘把那瓷缸挪去窗下头,这般吹进殿来的便是凉风了。
万一有不速之客夜闯深闺,也好给绾娘提个醒。
她这般想着,心道大概是自己多虑了。
太子……
虽然瞧着糊里糊涂,倒是不至于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混账事来罢?
孰料,一语中的。
绾娘所想一点不错。
宫门下钥不久,绾娘迷迷糊糊地睡了个囫囵觉。
忽地“扑通”一声巨响,连带着廊下执夜的小内监都骇了个机灵。
绾娘一骨碌爬起来,便见傍晚布置的冰块已经融化了大半,偌大的瓷缸里头溺着个白净的少年。
绾娘惊怒,当即冷笑出声。
瓷缸终究不深,纵使太子眼瞧着便是个旱鸭子,挣扎了两下也爬起身来。
他浑身上下皆湿透,月白锦袍紧贴胸膛,显得瘦削而挺拔。
少年的身姿仿佛抽条的柳枝,正是初见风采的时候,他顾不得衣摆滴滴答答地淌水,匆匆忙忙地上前来,一把握住绾娘的双手。
“儿臣来晚了,有劳梅娘娘久等……”
啪。
话音未落,绾娘一个巴掌已利落地招呼上太子俊秀的面庞。
登时,惊鸿玉面红肿了半边。
太子显然未曾料及有此一事,怔愣原地呆若木鸡。
正当此时,执夜的丫鬟内监反应过来,推门而入,拿住出神的太子,将其两只手反剪身后。
绾娘哪里来的刺客?
绾娘趁着陛下南巡,小偷小摸都敢到宫中来了。
绾娘厉声呵斥。
她深知今夜之事蹊跷,却只得如此明哲保身。
可是,太子的身份早晚要暴露,介时她该如何取信于人,摘清楚自己呢?
尤其是……
天子不在宫中,后宫的女人怕是个个都巴不得她碎尸万段呢。
绾娘还愣着做什么?
绾娘将这东西扔去慎刑司,并着守门的太监一起,待陛下回来好好审审这些没用的东西时怎么当差的。
然则,外头灯火通明,脚步声渐行渐近。
恐怕,为时已晚,大难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