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兰略感震惊,一时怔愣。
帝旭没瞧见皇后在这里吗?还不赶紧下跪行礼?
褚仲旭的声音陡然拔高,似乎隐忍怒气。
缇兰闻言,垂首理一理仪容,缓缓下拜。
敛容、揖手、屈膝、跪拜。
褚仲旭大惊,猛然站立起身,食指直指她的面门:
帝旭你这是做什么?
缇兰并没有执妾礼。
她没有如同褚仲旭心中所想那般面朝正宫皇后行妃嫔大礼,没有如同他心想那般面朝正房太太行姬妾之礼。
而是面对嫡出长姐行庶妹拜礼,面对一国公主行公主之礼。
缇兰动作优美、姿态娴雅,指摘不出半点错误。
帝旭你这是做什么?
褚仲旭双目赤红,他一把扯过缇兰,提溜着她的衣领,迫使她直面他滔天怒火。
缇兰直勾勾地回视他,眸光平静宛如一汪死水。
缇兰缇兰依礼跪拜紫簪阿姐……
缇兰……不知缇兰何错之有?
她声音淡然,听不出半点感情。
褚仲旭气结,连连冷笑,目眦欲裂:
帝旭紫簪乃是皇后,为何不行妃嫔大礼?
帝旭你说……你何错之有?
缇兰不卑不亢,声音平静,本分起伏也无:
缇兰可是,缇兰觉得,阿姐喜欢缇兰这般行礼。
帝旭胡言乱语!
褚仲旭雷霆暴怒,嘶声咆哮犹如食人野兽,仿佛即将撕裂缇兰,吞吃入腹一般。
缇兰陛下如何知道阿姐不喜欢缇兰这般……
帝旭贱人,休得胡言乱语!
尚未说完,褚仲旭猛得打断她的话头。
帝旭紫簪乃是皇后,紫簪乃是寡人的皇后!寡人如何不知?
缇兰阿姐的确贵为皇后,可是阿姐也是缇兰的阿姐。
缇兰阿姐首先是注辇公主,而后才是徵朝皇后。
缇兰始终慢条斯理、不紧不慢。
缇兰缇兰亦是注辇公主。
缇兰陛下以为,阿姐希望缇兰做注辇公主,还是徵朝妃嫔?
褚仲旭噎住了。
他怔愣地紧盯缇兰,一时不知应该如何作答。
半晌,他倏然加深笑意,目光恶毒宛如蛇蝎:
帝旭贱人,与紫簪共事一夫是你的荣幸。
他凑上前,几乎贴上缇兰面孔。
缇兰自然。
缇兰轻声道,她后移半寸,依旧直视褚仲旭的双眼,好像盯紧猎物意欲出击的猎人。
缇兰与阿姐共事一夫自然是缇兰的荣幸。
缇兰可是,与缇兰共事一夫,大约不是阿姐本意吧?
她笑了,笑意不达眼底。
她一瞬不瞬地紧盯褚仲旭的眼睛,后者似乎被她森然如狼虎的眸光骇住,竟然诸多躲闪。
缇兰缇兰在注辇常听人道陛下爱极了阿姐。
缇兰即使陛下登基之时,阿姐已经身死,陛下依旧情深一往,追封阿姐做了皇后。
缇兰直到如今,陛下依旧空置后位,尊阿姐为天享唯一的皇后。
缇兰乘胜追击:
缇兰然则,陛下可曾想过,若非远嫁他乡,阿姐何故芳龄早逝?
缇兰人人眼中,阿姐作为徵朝皇后,得陛下椒房专宠,这是天大的福气,寻常人求不得的恩典。
缇兰可是,缇兰看来,阿姐不过是弱势小国送来联姻——不对,应该叫做和亲——和亲的政治工具;是父王为了避免割地赔款从而双手奉上的礼物——不对,应该叫做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