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朝皇室褚姓,当朝帝王名讳仲旭。
论理,缇兰应当尊称帝旭一声“姐夫”。
紫簪阿姐作为徵朝皇子妃那些时日经常差遣使者送信回来,道是这位姐夫对待她再好不过,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紫簪性子娇,断然不会颠倒黑白。
她既然说自己过得好,向来徵朝皇子与她必定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可是每每见到被父王退婚的那位望族公子,缇兰便觉得讽刺。
人人皆道紫簪好福气,可是在她看来紫簪不过是力弱的小国为了讨好大国而被迫和亲的玩物而已。
所谓的“姐夫”,即当年的徵朝旭王,如今的仲旭大帝,不过是买下紫簪的金主。
什么恩爱夫妻,不过是主人家豢养了一只漂亮的猫儿,兴致之下逗弄着乐呵罢了。
怨不得缇兰心肠歹毒,见不了嫡姐高嫁受宠。
而是……
弱国无外交。
自古如此。
紫簪那一点可怜的幸福尽数拿捏在褚仲旭掌中,如今紫簪年轻貌美,他高兴了自然乐得施舍几分。
若是将来阿姐人老珠黄,会不会爱淡情驰,夫妻之间反目成仇呢?
如同父王母后一般。
紫簪与缇兰没什么交际。
她是高高在上的嫡长公主,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她不受关注的庶妹多得如同过江之鲫,她不过其中之一罢了。
可是,阿弟乃是紫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早先,阿弟常常提及远嫁的阿姐,道是她温柔敦和、待人亲厚。
是以缇兰愈发觉得紫簪可怜。
紫簪身死,她倒是为她庆幸了一把。
好歹,她总算死在褚仲旭最情真意切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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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缇兰头一回亲见褚仲旭。
坊间流传说他暴戾成性、荒淫无度,道是他原本年轻有为,概因伤怀于紫簪之死,这才变了副面孔。
缇兰冷笑。
人皆道帝王家无情。
分明是他褚仲旭自己的过错,徵朝百姓却众口铄金将错处全部归结于紫簪一个无辜弱女子身上。
至于那个所谓的痴情种子褚仲旭,他竟然半点为紫簪保全名声的动作也无,任由民间糟践阿姐的清誉。
哪怕她早已身死,也不得不在徵朝受辱,一遍复一遍被大字不识的乡野村夫拉出来鞭尸。
可恨同为注辇王室,她竟然不能为自己的阿姐哀一句命苦。
褚仲旭昂首阔步自丹凤门过,踏入含元殿,身后几名亲信随行。
他眉头紧锁,眉心三道竖纹似乎早已镌入皮肉。他满身肃杀,双目泛青、神情扭曲,除却五官之间挥之不去的狠戾之气以外,大抵称得上俊美无俦。
见到空空如也的大殿,褚仲旭首先一笑,似乎嘲讽注辇朝臣不忠不义。
继而他一惊,三两步上前一把捏住缇兰的下颌,手下用力,迫使她直视他的双眼。
帝旭紫簪……
他轻喃,语气之中道不尽缠绵缱绻。
这是什么意思?
纵使他想要羞辱她,也犯不着如此这般吧?
难道……在他眼中,她们姐妹俱是他徵朝君王的玩物吗?
随便于注辇王室提溜出位公主,就可以当做长姐的替身?
缇兰不禁咬碎一口银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