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复仇

大雪终于停了。

　　寂静的大地一片萧索。

　　雪地上立着一黑一紫两位美人。

　　那紫衣美人右手似乎有疾，缩在宽大的衣袖里，左手持两把扇子御风而立。

　　她的对面，立着位黑衣美人，杏眼圆睁，柳眉紧锁，右手持银剑发出铮铮之声。

　　忽地，水银灯发一声喊，手中银剑如游鱼入水哗地刺出，挑起地面一串飞雪，直直向着我奙蛇扑去。

　　我奙蛇并不避让，唰地甩出扇子，那扇子在空中旋转，竟像个风扇叶子嘀溜溜转的飞快，把那飞雪悉数扫除一空。

　　水银灯见对方见招拆招，很是厉害，也不敢懈怠，手中银剑紧握，直直刺了出去。

　　一把扇子挡住了剑的进攻路线，剑尖与铁扇扇面一触，些微起了几朵火花。

　　好厉害的扇子！水银灯心下暗暗佩服：此女武器很是精良，不下于她的银剑之下，见此情况，必有一场恶战。

　　二人正面交锋，不过互相试探一下各自底细。

　　这次换了我奙蛇发起进攻。只见她左手收了扇子，费劲地从衣袖里掏出茶壶，对着壶嘴连饮三口，叭地又摔在地上。一线红色的茶水从她的嘴角流下，像是鲜血。

　　她的眼一眯，复又睁的老大，手中的扇子飞舞地愈来愈快。

　　无数细小的虫子从扇面飞出，嗡嗡聚作一团，形成了一片黑灰的薄雾，这薄雾在天空东游西荡，渐渐聚集，随着我奙蛇手中的扇子起舞。呼地，我奙蛇扇子一挥，那些虫子密密麻麻向着水银灯扑去。

　　水银灯并不着急，张开翅膀，嗖嗖射出万道羽箭，手中银剑一挥，这些羽箭罗织成一张大网，向着那些虫子一扑，一网打尽。

　　我奙蛇轻轻一笑，扇子在手中舞动，那些小虫竟呲溜呲溜从羽网的缝隙里飞了出来。

　　看来这小虫强悍得很！水银灯眼波流转，手中银剑划出无数道剑气，震荡开去，那些小虫被剑气所伤，纷纷跌落，雪上很快有一大片蓝色的＂水渍＂漫延开去。那是虫的尸体，绵延千里，倒是壮观的很。

　　洛风在暗处直为水银灯加油鼓劲，看到水银灯击退飞虫那幕很是精彩，心中暗自得意，一只手无意识地拍了拍身旁：＂小赖子，快看！＂

　　虚空之中那熟悉的声音再未响起。洛风的手举在半空，停了很久，那存留的空白再无那人的欢声笑语，一股惆怅从心底升起。

　　从此以后，再无…洛风的目光缓缓看下远方，白雪下陇起一方小坟，埋葬了几多往昔的友情。

　　＂小赖子！这仇一定会报！＂洛风的拳头在雪中狠狠砸下。

　　＂小赖子！这仇一定会报！＂水银灯手中的剑紧握，银牙紧咬，杀气毕露。

　　这次，不管付出多大代价。

　　天空阴了下来，又开始下雪。细小的雪花纷纷扬扬，落在两位少女单薄的肩上，浅浅积了一层。

　　水银灯握剑的手微微冒着热意，剑柄一转，划出一道弧线，腾空而起，羽翼扇出狂风，直吹着树摇地动，花草折腰。

　　一瞬间天地风雪大作，无数的雪片翻卷着，重叠着，渐渐聚拢，融合在一起，竟成了一个巨大的雪人。

　　水银灯银剑一指，那大雪人猛地扑向我奙蛇，伸手一把牢牢握住，往死里狠狠挤捏。

　　我奙蛇挣扎了一下，大雪人的手指有松动，她闭了眼，一个瞬移从它手中飞脱，绕到雪人身后，举起了扇子。

　　扇风所到之处，片片飞雪分崩离析，那大雪人在风中左右摇摆，迅速地消融，先是双脚，再是躯干，最后头部也消失不见。

　　我奙蛇见目的达到，叭地收了扇子，嘴角挂一丝轻蔑的笑，上下打量着水银灯，眼神中分明藏着讥讽。

　　水银灯可受不了这等闲气，拔剑冲向面前的人偶，两人你来我往，叮叮咚咚又战了一场，还是胜负未分。眼看着，这斗下去，也不是办法，水银灯使个损招，专捡我奙蛇受伤的残臂进攻。一剑一剑刺得她无力抵抗。

　　人间。

　　＂还真是奇妙的说！＂槐伸了伸懒腰，脸上带笑，昨晚的梦十分美妙，连带着早晨的心情也是不错的说。

　　自鸣钟嗒嗒报着时：＂槐大人，现在是早上七点！＂

　　＂啦啦啦！＂浅黄色头发的男人哼着小调，手中的咖啡冒着香气，真是美好的开端。

　　顺手推开工作室的门，屋里一片静寂，阳光淡淡抚过架子上的人偶。

　　槐的手伸向人偶，依次掠过，最后停在了蓝紫衣人偶身上，轻轻拍了拍。

　　N区域。

　　我奙蛇渐渐感到身体某个部位起了变化：刚才还疼痛的右手有些缓解，只不过却又肿胀的厉害，像有一股气流要喷涌而出，虽然她极力控制，还是…

　　水银灯悚然一惊，我奙蛇的右手那残缺处慢出生出碗粗的一段东西，仔细一看，竟是一条大蛇，吐着红信，嘶嘶向她耀武扬威。

　　没想到这人偶竟然异变，水银灯心下一沉，情况愈加复杂。她本就有些急躁，现在受此影响，脚下的步子也有些凌乱起来。

　　洛风躲在暗处细细察看，这紧要关头说不紧张是骗人的，不过即使这样，他也不能增加水银灯的负担。

　　那条蛇在我奙蛇袖中乱晃，突地向着水银灯伸出嘴，咬了上去。水银灯头一偏轻轻躲过，拔剑向蛇头狠狠一刺，尖利的剑尖刺入蛇头正中，我奙蛇突然痛苦的大声嚎叫，右臂瑟瑟发抖，一道血线从蛇头的位置崩裂，整条手臂碎了一地。

　　原来槐的加持只不过把她的废手变成了蛇躯，而水银灯那一剑正中命门，彻底废了我奙蛇的右臂。

　　现在这人偶不过是苟延残喘的败将，收拾她易如反掌！水银灯执剑上前，看着跪在地上喘气的我奙蛇，脸上满是得意。

　　一步，二步，三步，水银灯的剑高高举起。

　　发…发生了什么？水银灯只见我奙蛇笑的可怕，竟挣扎着爬了起来，那条残臂碎的七零八落，木屑，棉花四处飘散。而她竟像无事似地，抬起了左手。手中扇往水银灯脸上一敲，她头嗡地一声，再无声息。

　　耳边似有风声，也不知过了多久，水银灯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却发现己身处一个巨大的深坑。

　　嘶嘶嘶，像是风的声音，又像是下雨，无数颜色各异，长短不一的蛇扭动着，从四面八方涌入，渐渐堆积。

　　我奙蛇立在深坑正中，脸上挂着捉摸不透的笑靥，淡茶色的长发在风中舞动。忽地，她左手伸入胸腔，用力一抠，一片碎片滑入手中。

　　那是，水银灯两眼盯着那碎片，飞身上前，突然两臂被紧紧拖住，动弹不得。

　　水银灯就这样被架在空中，我奙蛇手中举着碎片直直立在那儿。碎片散发着洁白的微光，无数的蛇两眼发出绿色的幽光，向着白光摇头摆尾，像是在拜见高贵的主人。

　　＂去吧！＂我奙蛇猛地举起碎片向蛇群抛去，在碎片抛出去的那刻，水银灯看到，那单薄瘦弱的紫衣人偶跌倒下来，随即被蛇群呑食。

　　太悲壮了！水银灯捂着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这人偶竟以自杀来换击败她。还未缓过神来，那些大小粗细不一的蛇闻味而来，向着水银灯扑了过来。

　　水银灯银剑在握，向着地面一划，一条蛇开膛破肚翻了出来，好家伙，一条死了引出更多，那碎片跌入蛇群，被一条白蛇呑下，竟膨胀了数十百倍。那白蛇长了几十层楼那么高，昂着头，吐着巨大的红信，亮出尖利的蛇牙，向着黑衣人偶俯下身子。

　　这蛇光滑无比，可不好对付。水银灯飘在空中，悄悄溜上蛇背，步伐走的很轻，一寸寸移动。

　　那蛇背上有经脉在搏动，隐约透着一丝白光，若隐若现。

　　那是碎片！水银灯有些激动，拔出银剑刺入蛇背。

　　巨蛇吃痛扭曲盘桓，左右甩动，水银灯的剑插入蛇背，己是很深，只得双手握着剑柄，艰难地向下慢慢滑动。

　　蛇血汩汩流了一地，水银灯也知这寻找过于残忍，只得心中默默祷告，手伸向蛇体胡乱摸索。

　　槐花碎片的微光在血色中依然如此明亮，水银灯捧在手上，脸上满是欣慰。

　　奇特的是，这碎片一离开蛇体，满地的蛇消失无踪，只留下一个孤零零地断臂人偶躺在雪地上。

　　水银灯走上前去，地上的我奙蛇眼睛闭着，似乎进入了熟睡。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水银灯银剑掉在地上，缓缓仰面倒在了雪地上。手中的碎片在风中飞了飞，嵌入了洛风体内。

　　只差最后一步了！水银灯喘着气，深情地看了一眼洛风，喃喃自语道：＂小赖子…我…为你报仇了！＂

　　一滴泪从她脸颊滑落，落入雪中，消失不见。

　　＂水银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