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名礼音乐汇演（5）

　　距离名礼大学最近的这间公立医院，也称的上是东京医疗技术最前端之一；偌大的病房外，走廊是凌乱的脚步和刻意放缓的谈话声，滴滴的仪器声冲冠着耳朵，身着蓝白条纹病服的患者三三两两，进行紧张工作的医护人员与时间赛跑着。

　　倚靠在墙边的青年眉头紧锁，他紧紧盯着手机荧屏心乱如麻，拨打了数通电话还是提醒对方正在失联中；有太多的可能性在脑子里构建起来，这让他的心情糟糕又焦虑，下一秒就是一副步履生风要离开这个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地方的作势。

　　未过跬步，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几斗，原来你还没走。”伊势谷太郎看见他先是一怔，随后道：“今天小鸟的事真是麻烦你了，你还是快点去找日奈森小姐吧。”他都不敢想象，如果几斗不在，今晚这个状况会多么棘手，而小鸟或许还有可能陷入生命垂危的可能性。

　　几乎就没听他在说什么，光顾着自己思考的青年见到来者，只是从嘴里发出了一个嗯的单音，淡淡的看了一眼病房问：“她的情况怎么样了？”

　　“现在是睡下了。”伊势谷太郎脸上的表情慢慢凄切了下来，如丧考妣的道：“我一直都知道，小鸟的手术是因为我才耽误。她对我一味的想让她看清这个世界的想法一个不字都没说过，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她的乖巧懂事都是假装的。但是，我还是想让她重获光明，哪怕小鸟会有多么不情愿。”

　　几斗看着眼前这个就像被渡上了一层风霜的中年人，以他的心性其实是绝对不会过问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不自觉摸了摸指关节的部分，他还是有些难掩动容的问：“你就不害怕她恨你吗？”

　　不说高危型角膜移植手术的成功率有多少，光是伊势谷这个姓氏就担的他喘不过气，伊势谷太郎心如明镜似的，从那个庞大的家族链脱离出来的时候他身无分文，汲汲营营数年，靠现在这个乐社的收支维持日常的开销和白河小鸟的医药费还是那么的艰难。

　　伊势谷作为神宫寺一系的旁支，对于曾经给这两个企业效力过的人得罪过的对家可不少，哪怕债还清了以后且再无和本家利益上的纠葛，可这姓氏既然已经是冠上了，那么致死也不会被放过，商海沉浮中睚眦必报的人数不胜数，毕竟大家都不是做慈善机构的行当，曾给自家产业带来损失的败犬，不多欺辱一番怎么能够？

　　再来十年、二十年都难消心头之恨。

　　一路走来的伊势谷太郎没少被有心人使绊子，除了白手起家受阻，以及白河小鸟的角膜源，根本就不需要配型的移植手术理应上是轻而易举才对，可是上次好不容易争取到的角膜源还被人半路截胡。

　　那天下午从医院出来时，白河小鸟一句怨言也没有。她也从来不曾过问自己的身体状况，只是配合着他去医院进行检查罢了，大抵是真的从不曾与这个世界和解过。

　　今晚乐队的演出还出现了这种状况，一旦传了出去恐怕经营起来又是雪上加霜；伊势谷太郎挫败的蹲了下来，对于白河小鸟的生父母，时过境迁他仍然愧疚，或许，唯有尽可能的补偿才能让他觉得自己的罪孽得到拯救。

　　“怕啊，怎么会不怕呢。关于从前那些事情我已经说的倦了，可是小鸟是无辜的，末梢的枝干为什么要去承受没有缘由的惩罚呢？”伊势谷太郎一时之间苍老了很多。

　　如果把那个庞大的家族比喻为一棵参天大树，那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法则未免太过严峻；而能在这个圈子中生存下去的人，无疑不是狠角色。早早脱身的伊势谷太郎看的比谁都明白，可若要形容他大智若愚也不尽然。

　　约定的时候终于到了。

　　他从医院出来时才晚间十点，天暗的不成样子。

　　川流不息的街道上有一隆隆鸣笛的黑色机车快不及眼的驰骋而过，隐藏在头盔下的那张脸脸像极了一张褪色的相片，那个少年逐渐淡化的蓝发与轮廓，柔和成一道带着些许张扬的天青色，比原定稍微大一些的衣裳此时依附着风贴在他的身上，细细瞧去，暴露在风中的每个身体关节竟然像重组的人偶，透着万般不可思议。

　　不断紧缩的心境让他焦急如焚。

　　再快一点…一定要再快一点……！

　　黑夜生出无数诡秘暗影，远远望去如同幽森的鬼戾；鲜红的五个指印环在他脖颈上不断收拢，血脉几乎都清清楚楚地显现出来了，像一根根青绳子，这是桎梏住对他试图反噬的野猫的惩罚。

　　“这就是月咏或斗的琴？”

　　月咏几斗双脚腾空，眼眶一片血红，他也看不清这道声源的脸，此时几乎要窒息到休克过去了，这种痛楚拉扯着他的五脏六腑，脑海里一直回响着各种各样的杂音，除了咬牙挺住竟然别无他法，就只是这一瞬间，似乎以往经历过的种种险峻都在当下变成了微不足道的事。

　　力量的悬殊感令人胆寒。

　　“想知道吗，为什么怎么找也找不到月咏或斗这个人。”暗处的鬼魅似乎只是纯粹为了再欣赏到对方更为丰富的表情，才幽幽的笃定说：“那个盒子，在你那儿吧。也是，没有这个盒子你可悲到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他放下手，悬在半空中的人这才狼狈不堪的摔落下来，连再和他对峙的资格都没有，只有微弱的咳嗽声被不断压抑在空气里。

　　最喜欢这种把戏了；绝望的表情总能让人心生愉悦的观摩，可是还远远不够，因为他只能从对方脸上看见不屈服的倨傲，真是令人厌恶，特别是手上的这把小提琴，扎眼的让人想呕。

　　银白的月光在他触及到琴身上时从枝桠的缝隙里折射而下，不偏不倚就映射在那一双被擦的锃亮的皮鞋上；月咏几斗强忍着伤处昂首看去，目光所及之处煞是模糊，好像有什么宛若被淬了毒液的物什闪烁着锋芒，滚烫逼仄，而他总觉得今天好像在哪里一晃而过。

　　“很好奇吗？这是什么东西。”开启这场战役的始作俑者站在荫蔽处阴骜的笑了起来：“上次那家伙出来的时候就用了这个东西。但是不会被把控的你又能怎么样？你什么也做不了，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身边至亲至爱的人在这个世界上被作践时痛苦的脸，但这都是你们咎由自取。”

　　上次……他知道他说的是哪一次。

　　乐队资格被夺，亚梦差点出事的那一次。

　　月咏几斗目光狠狠一沉，但是他并不想从敌对者口中获取答关于父亲的答案，在他不发一言的时分里触摸到的只有死一样的寂静，而对方似乎预感到他试图撑起身的动作，瞬间就被蓄势待发的破风声灌满进了脑海，直至完全被击飞至树干上跌落下地面动弹不得。

　　后背重重承下了这一下后，似乎有什么从上至下把他箍的更紧，头部、脖子、腰身、大腿……那滔天的恨意汹涌澎湃，在明暗交错的分界线，明明耳边依稀能听到人声笑语，可他好像被困进了一个人为制作的废墟里，这里野草丰茂，夹杂着污朽的花茎，只有身体上的剧痛在引导他直面清醒面对痛苦。

　　“你…到底是……”月咏几斗艰难的从喉咙里撕扯出这半句话，只觉得施加在颈部的力量更加蛮横，他被压的前额磕在了石子上，一时两眼发黑间血流如柱地发出一声闷哼。

　　“他们给我取了个名字，叫做青鬼。”

　　夜幕下的魑魅魍魉终于半显出原型，月咏几斗瞳孔顿时一缩！被黏稠的血液蒙住了眼睛，也抵挡不了眼前这身长九尺庞然大物带来的视觉冲击。

　　裂口圆睛的怪物膀阔狰狞，通体漆黑，他两眼倥偬深陷且鹄相翠色，宛若是以世上万般罪孽融合而成的载体，名副其实且同他的声音一样森然可怖，一枚指环从那崎长的脖子上掉了下来。

　　“没有别的问题了吗，不如早早结束算了。”

　　话音刚落便响起一道碎裂的细响，在一片黑暗之中，更深的黑暗已按耐不住报复的等待，那把小提琴从中部开始支离破碎，直至完全钉在地面四分五断裂开来，是全然失去了修复的可能。

　　漫步在他眼中细碎的灰色碎片，不是被倾的四散的尘埃，是脑海里突然终止的那根弦，疼痛的感觉正在此消彼长的更加强烈，月咏几斗感到内心里血液的汹涌，一股腥甜的味道就这样漫上了咽喉，证实着粉碎的琴身外壳承受着破灭的痛苦变得凄烈，直到晦涩不清的视野开始溃散，在他闭上眼睛的最后，那如噩梦般的细长尖指正往他的脖颈处刺来……

“啊！！！”

无垠的漫长深夜下霓虹灯闪烁不定，一声惨烈的惊声尖叫把整个寂静的空间填满起来。

　　“同学，刚才用清水清洗过伤口，其实是做好包扎前的第一个步骤了，而且这个伤口也不算很深…确定还要给她再清理吗？”

　　“我确定，给她一个痛快。”

“那…那好吧。这位同学，你稍微忍一忍，可能会有一点痛。”

S！这绝壁是S的那方！姑娘…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保健室的医生看她颇具同情的眼神任谁看了内心都发怵，他从医橱内拿出药品和工具，核对过生产日期确认在保质期后，凭借这辈子最严恪的包扎手法，反复用双氧水将这掌心上的伤口表面彻底清洗，继而清理完伤口周围残留的污染组织，他再用碘伏于局部消毒完毕后郑重其事的替她缠上了无菌敷料。

医生重重的喘了口气，悬在心口的大石这才放了下来，这个从进医务室开始，从头至尾就一直盯着他一举一动的少年的眼神未免也太渗人了吧！

亚梦倒吸了一口凉气，刺挠的疼痛扎的她大脑一片空白，如此一套严谨细致的流程下来，想必后续什么细菌感染都妨碍不了她伤口愈合的速度。

　　“按时服药，再过个一周就可以了。”医生开了几副口服预防感染的消炎药物叮嘱说，后看向那头的少年擦着冷汗站起来征求道：“那同学你…就先跟我过来把费用结一下吧？”

　　“嗯。”水野一律点头。

学校的医疗费尽管不比大医院昂贵，但和一些诊所比还是贵上些许，亚梦看过去，也顾不得手掌心未完全消散的疼痛感，起身急忙道：“水野君等等！医药费的事情我过两天……”

　　只可惜话还未说完，她便被门口涌进四五成群的人给惊在原地，同样惊住的还有本是一脸焦急万分的云田奈子。

“亚梦酱？！你怎么会在这里啊？”云田奈子诧异极了：“而且，怎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呃…我这个也没有多严重。”亚梦与她大眼瞪小眼：“奈子？你现在这是……”

只见人群中拥护着担架上的一名少女，得以从空隙当中感知到一点缓息的真元绘梨吃力的半睁开眼睛，正在“嘶哈嘶哈”的深呼吸，胃部传来阵阵的痉挛感不断控诉昨晚那顿寿喜烧门铺卫生是有多么监管不当。

（作者）一心总感觉斗子被我安排的快要没命了( ･᷄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