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别

孩子。若非她主动提起，可能连世人都忘记了，她这个无才无德的皇后，也是有一个孩子的。只可惜母亲作孽，带着孩子也无福了。嬿婉摇了摇头:

魏嬿婉（太后）“十二阿哥已经去了五年了，先帝念其无辜，命好生葬了，请皇后节哀。”

如懿的身躯重重一颤，尽管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真正听到噩耗，还是免不了心中悲凉。那个她甚至未来得及见上一面的孩子，就这样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默默离世，都不给她为人母的机会。

眼角有晶莹的泪滴，她侧过身去默默拭去，再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冷淡:

如懿（皇后）“那新帝打算，或者说，你打算怎么处置我？处置我这个不废而废的先后？”

她坦然接受自己废后的身份，直面现实，不再如她的姑母那般追求什么母后皇太后的身份，甚至坦然接受自己为曾经阶下臣宰割的事实。嬿婉笑看于她，对于如懿，她是没有什么主宰生杀的兴趣的:

魏嬿婉（太后）“先帝生前，并没有针对皇后新的旨意。自然是继续封锁翊坤宫，一切照旧了。”

言下之意，无人在意她的生死与否，她早就被所有人遗忘。如懿扯了扯嘴角:

如懿（皇后）“是吗。提都不愿意提及一句，我也算活得失败了。”

她再度侧过身去，身形单薄，如一枝孱孱在二月冷风中的瘦柳:

如懿（皇后）“多谢你今日愿意前来告知我这些，你可以走了。”

魏嬿婉（太后）“我以为你还想和我多说几句的。”

如懿（皇后）“没什么好说的，成王败寇，我还想给自己留点最后的颜面呢。你往后的岁月光辉，荣华到老，和我也没什么关系，你走吧。”

她背对着趴在凤位上再无动弹，仿佛不能见光的植物，活生生的人看着，与泥做的木偶也没什么区别。嬿婉耸耸肩，也真如她所愿的离开了此处。对方只是她生命中一个过客罢了，两人彼此之间再无联系，何必再说些有的没的。

次日，乌拉那拉氏如懿薨。新帝依规矩下葬。而有关先帝生前的嫔妃，新帝亦是颇费心思。那些小贵人小常在打发出家，位高者依着她们的喜好好生安置。该说不说，能留下的老人多是对恩宠看淡了的人，先帝驾不驾崩，哭过两场也就完事了。如今的她们再不需要争宠，那么，安心过好自己的就够了。

太皇太后年岁太高，自己搬去了圆明园，慈宁宫便属于了嬿婉。安静的暖阁，作为太后的嬿婉不过寻常衣饰窗下看书，进忠站在她身后为其捶肩揉背。嬿婉半天两行字看不进去，推一推他:

魏嬿婉（太后）“别弄了，打扰我看书。”

进忠“那可不行。”

进忠故作可怜道:

进忠“令主儿现在是尊贵的太后，而奴才身无要职。再不做点什么讨好于您，哪天被赶出去，可是连哭的份都没了。”

嬿婉笑看他耍宝。弘历已去，进忠作为他的大太监，于情于理都不能在这位置上继续待着。永琰许了他重金回乡养老，进忠表面答应着，实则人在嬿婉的慈宁宫做起了小太监，怎么都不挪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