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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漓擦拭好长安脚踝上的血痂后,转身取药酒倒在掌心搓热。
就这一会子功夫,长安便将脚收回去,匆匆落下衣摆,藏脚起来,不想他看,不愿他碰,坐在床榻上裹着被子漏出张小脸。
「哥哥大坏蛋……明明知道我怕痒还要握着我的脚,见我挣扎了那么多次都不放开,还要用绢帕在伤口那蹭来蹭去……」
长安瘪了瘪嘴,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现在…现在还要拿着个又酸又臭的东西往我脚踝上弄,摆明了要折磨我……我不是你心里头最重要的宝贝了吗…?」
长安越说越忿忿不平,心中益发委屈,生着闷气,扁着嘴巴哼了一声。
予漓一向知道长安的气性,被太后皇上宠得娇纵脾气大,一点小事都要闹得天翻地覆。
一个小团子,哭起来惊天动地,全燕京宫上下加起来几百号人怎么哄都哄不好。
他走过来蹲在床榻边,仰头去看长安,耐心解释着。
「哥哥握着你的脚是为了擦掉血痂,这样才能更好的吸收药物,脚踝上的伤才能更快好起来。」
「太医院的药酒发酵后都会有点酸臭味的,往脚上抹是为了按摩消肿去淤,不是故意折磨你。」
「长安当然是哥哥心里头最重要的宝贝,长安是我这一辈子最最重要的宝贝。」
予漓有理有据,长安一下子就呆住了。
予漓为什么这样做,她都知道啊,但她怎么可能在承认是自己在作天作地。
长安气鼓鼓地抱起了臂,加上有些心虚,说话时不免抬高了点声调。
「哥哥方才说了这么多,话里话外都只是想让我脚伤快点好起来!根本不在乎上药的时候我是否舒服!你就是我不喜欢我了!」
「我才不要上药,这药熏得我眼冒金星,头晕眼花,我都快要被熏死掉了。」
予漓闻言骤然站起来,声音陡地拔高。
「什么死不死的!?嘴上也没点忌讳!以后不许再提这个字!你是最有福气的,一定会长命百岁,福寿安康的。」
予漓胎里不足,出生时又难产,自幼体弱多病,齐妃除予漓外再无所出,把予漓看得跟自己的命根子似的。
齐妃唯恐予漓早夭,命宫人不许在他面前的提“死”这个字,幼时予漓生病,总会问齐妃他是不是要死了。
齐妃不回答只是抱着他痛哭一通,再正言厉色地告诉他以后不许再提那个字。
他幼时小,不理解为什么不能提“死”字,世上谁都会死,难道只要不提“死”字,人就不会死了吗?
但时间推移,他无数次触摸死亡边界线,他愈发畏惧死亡,渐渐开始避讳,不再去提起。
他害怕死亡降临,害怕死亡将他和长安、母亲分开,害怕长安抛下他离去,留他一个人孤独地活在世上。
长安笑嘻嘻地从后面搂住予漓的脖子,伏在他肩上,眨巴眨巴着大眼睛,娇气地撅嘴,哼哼唧唧地说。
「那如哥哥所言,我这么有福气,不上药也会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呀。」
予漓眸色益发沉沉,深吸了一口气,他就知道长安这狗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
「强词夺理,不上药,脚踝上的伤怎么好得起来?不上药也能长命百岁不假,但依我看,以后百年你都要被叫“瘸腿公主”了。」
长安气气鼓鼓的,转过身背对着予漓。
「这伤不上药也能好起来啊,怎么可能到瘸腿的地步啊,为什么非得上药啊……我最最讨厌药味了……」
予漓俊眉紧锁,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气不气,自家妹妹,小姑娘生气了要哄,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予漓在心里头念叨了好一阵才勉强按下怒气。
「胡闹!不上药怎么行?!」
长安听出予漓隐忍的怒气。
好像玩脱了……
哥哥也没做错什么,只是想给她上药……她作天作地的也太折腾他了……
嗯……那就各退一步吧!
「那哥哥把药给竹苓,让竹苓给我上药吧!」
他苦口婆心地连哄带劝了半天,她都不让自己他给她上药,反而要一个奴婢给她上药!?他堂堂三皇子还不如一个婢女?
他哄人哄了半天,原来是给她人做嫁衣了。
予漓不说话,越想越气,有些执意地替她涂抹,手心再次沾了药酒,去捉裙摆下她的脚腕。
长安躲闪,玉足在波澜的裙摆间左右躲闪,似一尾滑溜溜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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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作精长安会长大的,不会一直作天作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