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暖阁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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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十二年农历八月二十，黄道吉日，是个非常晴朗的日子。

站在紫禁城空旷的院落里可以看见无比晴好的天空，蓝澄澄的如一汪碧玉，没有一丝云彩，偶尔有大雁成群结队地飞过。

鸿雁高飞，据说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预兆。

毓祥门外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无数专送秀女的马车，所有的人都鸦雀无声，保持异常的沉默。

黑压压一群人，端的是绿肥红瘦，嫩脸修蛾，脂粉香扑鼻。

很少有人说话，只专心照看自己的脂粉衣裳是否周全，或是好奇地偷眼观察近旁的秀女。

选秀是每个官家少女的命运，每三年一选，经过层层选拔，将才貌双全的未婚女子选入皇宫，充实后庭，或为皇子皇孙拴婚，或为宗亲指婚。

选看秀女的地点在紫禁城内长春宫的正殿云意殿。秀女分成六人一组，由太监引着进去被选看，其余的则在长春宫的东西暖阁等候。

选看很简单，朝皇上太后叩头，然后站着听候吩咐，皇上或者问哪个人几句话，或者问也不问，谢了恩便可。

由皇上决定是“撂牌子”还是“留用”。

“撂牌子”就是淘汰了，赐花归府。

“留用”则是被选中，或者当场指婚给哪位宗亲。

福气更大的，成了宫里头的小主，先暂居本家，等着册了位分，选吉日即可入宫为妃嫔。

皇上早已大婚，也颇多内宠。这次的选秀，不过是广选妃嫔充实掖庭，为皇上绵延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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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长春宫内长安正拿着玄凌早就刚做好的纸鸢往上面题字。

先前玄凌答应她“亲手做纸鸢并陪她一起放”，玄凌没过几日便做好了纸鸢，她却因准备选秀事宜忙得不可开交。

今日闲下来有空，玄凌又准备选秀到一半就逃，正好陪她去放纸鸢！

「槿汐姑姑，父皇呢？」

崔槿汐三十上下，容长脸儿，皮肤白净，双目黑亮颇有神采，很是稳重端厚。

崔槿汐无父无母，是永州人，同玄凌身边的李长是同乡，自小进宫当差。

后因机缘巧合得了刚进宫为后的柔则一次垂怜，因做事还不算笨手笨脚，便留在身边做了贴身婢女。

长安出生后因做事稳妥，便被玄凌安排在长安身边，照顾长安勤恳，只忠心于长安一人。

长安与槿汐亲近，常爱唤她“槿汐姑姑”。

「回殿下，皇上与太后正于云意殿选拔秀女。」

槿汐话落，长安拿着纸鸢就往正殿的方向走去，经过东西暖阁时，听见远处“哐啷”一声，有茶杯翻地的声响，长安停了脚步，抬头去看。

只见一个穿墨绿缎服满头珠翠的女子一手拎着裙摆，一手猛力扯住另一名秀女，口中喝道。

「你是哪家的秀女啊，拿这么烫的茶水浇在我身上，想作死吗？！」

被她扯住的秀女衣饰并不出众，长相却眉清目秀，楚楚动人，此时已瑟缩成一团，不知如何自处。

「天家宫苑，圣上近旁。她是谁啊？！竟敢这般轻狂！」

长安较为宠爱的宫女竹苓一向见不得恃强凌弱，但见长安还在饶有兴味地看着，也只敢嘴上念叨几句，不敢上前阻拦。

「对不住…对不住…」

「问你呢！你是哪家的！？」

她只得垂下眉目，低声答道：「我…我叫安陵容，家父……家父……是……是……」

那秀女见安陵容衣饰普通，早已不把她放在眼里，益发凶狠：「难道你连你父亲的官职，也说不出口吗？」

安陵容被她逼得无法，脸皮紫涨，声细如蚊。

「家父……松阳县县丞……安比槐。」

那秀女一扬脸，露出轻蔑的神色，哼道：「哼！果然是穷乡僻壤里出来的小门小户，何苦把脸丢在宫里！」

旁边有人插嘴提醒安陵容：「你可知你得罪的这位是新涪司士参军的千金林月菁。」

安陵容心中惶恐，只好躬身施礼，向林氏谢罪。

「陵容初来宫中，一时惶恐才失手将茶水洒在夏姐姐的身上，并非存心，还望姐姐原谅陵容无心之失。」

林氏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皱眉道。

「即便让你面圣也不会被留用的，有什么可惶恐的，能让你进紫禁城，已经是你几辈子的福分了，还敢痴心妄想。」

「姐姐若是生气，妹妹赔姐姐一身衣裳就是了……」

林氏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冷笑了一声：「赔…？」

林氏不屑地打量着安陵容的装扮，边绕在她身边边说。

「你这身衣裳是新做的吧，针脚那么粗，定是赶出来的，用的还是早两年前京中就不时兴的织花缎子，呵呵！」

林氏呵呵地嗤笑几声，抚摸衣：「我这身衣裳啊，那可是苏绣！」

「你是要拿你头上那两支素银簪子赔呀。」

林氏抬起安陵容的手臂，将她的衣袖往后拦，亮出她的腕上的镯子。

「还是要拿你手上那两只送人都没人要的镏金镯子赔呀。」

林氏此话一出，引起四周一阵笑声。

安陵容无地自容，低眉顺眼道：「今日之事是陵容的错，还请姐姐息怒。」

「这件事要作罢也可，你即便跪下向我扣头请罪，我便大人大量，算了。」

安陵容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眼泪在眼眶中滚来滚去，显得十分娇弱而无助，叫人萌生怜意。

周遭的秀女无人肯为她劝一句林氏。

谁都想到，皇上怎么会选一个穷乡僻野里出来女儿做妃嫔，而林氏道有几分可能入选。

谁会愿意为一个小小县丞的女儿得罪司士参军的千金，眼见得安氏是一定要受这场羞辱了。

看见周围秀女的态度，林氏越发得意，斜眼望着安陵容：「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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