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雨中撑伞不见得浪漫
程筝没有说，她家距离约定地点特别远，坐公交需要换乘三次，外面还在下毛毛雨，她也想直接打的士，可来回三十多里路……算了吧，公交挺好还环保。
说不定还能有肖鹤云那样的奇遇。
哦，请原谅程筝的白日幻想吧。看过祈祷君小说的，谁不会有后遗症呢？
宋礼家则很近，快的话十分钟能到。为了不迟到，周六那天她破天荒的五点起来，其实程筝和朋友出去玩，一直都是早到的那个，哪怕被放鸽子了也不能白来，非得在那儿玩够了再回，不然多亏啊。
程筝挑了个靠窗的位子，将车窗开至最大限度，风一茬茬灌进来，雨也瓢泼，程筝不在意地挪到左边，侧身给宋礼发消息：已出发，手机没流量，不便回微信，届时电联或短信，问安。
7：30.宋礼还在梦中与周公下棋，模模糊糊听到来短信了，咕哝了一声，抬手拿过手机，没细看，只回了惯用语模板。
程筝伸手接落雨，宋礼倒是回得快，很客气的口吻，这边界感真是恰如其分。宋礼的小朋友应该很欣慰他的克己复礼吧。
有人戳了一下她，是旁边的陌生女孩，程筝挑眉，女孩指了指窗户，冷空气太强烈。程筝有些无奈，把窗户关了，去前排坐吧，不开窗她会疯。
换到第三趟公交时，程筝彻底失去耐心了，她之所以会去，不是因为想念母校，而是因为邀请的人是宋礼。换成任何一个同学，程筝多半都会搪塞过去。
寒风萧瑟的，在家烤火多好。
宋礼九点半起床的，边刷牙边打电话说，十点钟肯定能到，最开始那条短信他是发模板，人还没睡醒，希望她不要见怪。
不要见怪，便是见外。程筝说，我知道，没事你不用赶时间，我在这看看雨景挺好的。
事实上程筝根本无处歇脚，老家房子没带钥匙，雨也愈发凶了，马路上泥泞得很，桥上的井盖有些松，程筝小心翼翼绕过井盖，蹲在一个便利店的楼梯口，一直搓手。
宋礼在路上了，程筝说，我就在医务室对面的便利店，楼梯这里，宋礼没挂电话，一直到他们见面。
趁对方赶路的功夫，程筝从怀里摸出两个叉烧包，很香哦，就是有点冷却了，她费劲地咀嚼着，真没有先见之明，要是带瓶水就好了。
“水。”宋礼收了伞也在这躲雨。
水是温的。
“你……”
“便利店买的，不用客气，你在这等很久了吧，抱歉我应该早点来的。”
“没关系，是我乐意的哈哈。”
“现在就去学校吗？”
“对”
宋礼的步子迈得很大，程筝就那么远远地跟在后面，只看得一个背影。
豆绿色的长筒棉服，浅蓝牛仔裤，奶油色鞋子，这样的雨天特别不适合穿小白鞋，可鞋穿在他脚上，有一种无知者无畏，弄脏了反而更好看。
“在想什么呢，”等程筝走近了，宋礼忽然道，“怎么离那么远，安全距离？”
“哦，我看你一直捧着手机聊天。”
和他的小朋友，程筝没忍心打扰。
一路来都是这样，宋礼魂不守舍的，心思都在手机上，平均五分钟就要拿出来看一次，生怕错过什么重大事情一般。宋礼是会把感情的事，看得那么重吗？看来恋爱真的是能让人变化巨大。
宋礼不好意思挠挠头，反扣手机，放回兜里，否认道：“哪有？”
话题也一直是程筝在找，东聊一句西聊一句，感觉没多久就要冷场，这种拼命找话题的样子程筝觉得疲惫。
他们曾经无话不谈的，对啊，有个时间限定“曾经”。
宋礼说，如果不出意外，我打算今年求婚。
求婚吗？程筝点点头，预祝你新婚快乐。
还有呢，宋礼问。
还有，还有祝天下所有俗气的祝福都能在你和小姑娘身上应验。
谢谢。宋礼的牙齿在阴天会发光。
于是，他们继续走走停停，宋礼继续聊天，程筝继续缄默，顺便看看风景。谁家建新房了，池塘扩建了……
小的时候，觉得学校很大，手够不着上层玻璃窗；大了以后，觉得学校很小，侧门进去教学楼也能锁住彼此。
回去时，宋礼问要不要来我家吃饭？程筝很认真地说，不要，你如果真心请昨天就应该告诉我。宋礼笑了，又不要你准备什么。
可是现在过年啊，我去你家吃饭，总不好两手空空，买一块巧克力也是礼物，我什么都没有。程筝想。嘴上说的是，下次来。
成年人的社交规则是，下次、改日、有空等不确定的时间都通通划归于无期。
小年那天，宋礼说他分手了。
除夕再度和好。
程筝想，或许他们如李克勤的歌里那样：明日若无法遇见更好，我答应最早来到。
当主持人的声音再次笼罩，我感觉时间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程女士你好，我看到后台有听众留言，对您说的也在听我们节目、与您熟识的人是否是宋先生有些好奇，这个您方便透露吗？”
“我想用一个书名代替我的回答，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
“好的，感谢程女士的分享，明天同一时间段，城市日记我们不见不散。”
先生来接我了，我给他看新做的美甲。
他说，真好看。
我笑得天真无邪：“好想见见你的青梅啊，元宵节的时候，你喊她来家里做客好不好？或者我们可以助人为乐拿个快递。”
她当然不叫程筝，先生也不叫宋礼。
但我记得先生很认真地跟我解释过，tangerine是橘子，orange是橙子，她们不一样。
“那能不能涨零用钱呀？”
“我看你在想桃子吃，黄桃称一斤？”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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