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朱古力糖针像烟花散落
周六,今天周三,还有三天。
午饭后,程筝见雨停了,穿上球鞋打算去风荷公园走一走,消消食。有时候和朋友们戏称,啊,其实现在并不怎么盼望过年,因为每过一年,就代表沧桑一岁。
镜子中的容颜还是很年轻,二十出头的脸,抗风霜的皮肤,想丑也的确难,至多不像那些魅力四射的大明星、天鹅颈仙鹤腿罢了。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有了饭后散步的习惯,也许是刚刚走出象牙塔的那一年,或者是经常胡思乱想成夜失眠的那一年?总之,中午有空就会出去散步,脚程1~2小时。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午餐无论吃多吃少,都有一种很强烈的饱腹感,偶尔如此倒也没什么,可经常如此,程筝就怀疑是不是消化不良——大概是胃企图罢工了?去看医生,医生轻飘飘地下结论说少吃点就不会这样。
下次,程筝去真美味土菜馆点单,老板娘喜笑颜开端上来一个饭钵,程筝自来熟地把碗递给老板娘,看着那双纤纤玉手添的饭,顺便卖个乖:“姐姐,你觉得我吃一碗饭算多吗?”老板娘说:“不会啊,两碗都不多,你们青少年正长身体,可不能为了美节食!”程筝满意地笑了,毕业多年的我,就勉强还能过个青年节吧,多吃饭没毛病!吃!趁青春!
……
路边的店子都陆续关门了,除了快递店和理发店还倔强开着也倔强接受着这近年关门可罗雀的冷清境地,街上行人亦寥落,连麻将馆都不如平时热闹了。
程筝不以为意地偏偏头,冷清冷清他们的,高兴高兴我自己的就好了。程筝想着,掏出手机,顾影自怜般照照自己的模样,觉得:这姑娘还挺好看,朴实无华!
风荷公园是离程筝家最近的公园,规模不如南湖公园,趣味不比西湖公园,但胜在玲珑雅致,竹林与亭台错落有致,花卉与飞鸟相映相携,可谓“壶中日月长”。
不过现在这个季节,候鸟早就迁徙到北方了,只有几只训练有素的大白鸽子还在天空中盘旋飞舞,应该是附近的住户家养的宠物,至于花卉——
盆栽是够琳琅满目的了,但这大冬天的花儿们娇贵得很,也不兴只为哪一个人开啊,可惜程筝不会写催花诗也没有武女皇那么有排面: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吹。
程筝曾经看过一个叫花迅速开放的法子,应用对象是十里含苞待放的梅花(取其中一枝),放在手心,用热气暖着哈着,轻轻地揉搓,刹那间,梅花真的如同给面子的“洛阳牡丹”盛开了,但是,美如流星,太短暂。旅客问主人何故,主人答“此花无枝干”。
吹了个把小时的东北风,程筝觉得脑子异常清醒,便悠哉游哉回家了。
进门。
咦,这是什么味道,姜汤?
我爸,一个大老爷们,在煮姜汤!好吧,姜汤也不只一种用处。
“程筝,你看到我红糖没有?”
程筝表情复杂,红糖这玩意儿她从来不吃,连端午节都不吃,对于她不喜欢吃的东西,她都懒得注意好嘛。
“没有,我刚回来啊,你问我红糖,不知道不知道,每次家里什么找不见了就是我,你这是‘有罪推论’,哼!”
“我也没说错,家里就两个人,我没拿。”
“哎!我找到了,在洗手间,奇了个大怪了,我怎么会把吃的带进拉的里?!”
“洗清嫌疑”的程筝小声嘀咕:淘米洗菜还去拉的里,吃的时候香饽饽,吃完了,嚯,好埋汰!双标!
“你在广啥子?”(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渴了,我给自己倒杯水。”
“剪刀!我无敌精致的办公文具小剪刀,爸,你都对我的小剪刀做了啥,它为什么变钝了,还焦了一点!”程筝刚坐下,看到笔筒里的剪刀就开始控诉。
“没有啊……我……”
“说实话!”
“说真话有奖励吗?”
程筝扶额:“奖励你不用赔新的,可以吧?”
程爸爸很小声道:“我就借用了它一小会儿,剪了个柚子皮,剪了一根皮带,还有……电线,就这么些。”
程筝:……
程爸爸:你要不要来一碗红糖姜汤,驱寒的,可好喝了。
程筝:我没有寒,我只有烦,老程同志,麻烦把东西端到你那屋喝OK?我想静静。
程爸爸端着姜汤,有些自言自语:
“静静是谁,是筝筝的朋友吗”
“那个啥,今天我赚了不少钱,买了好吃的在客厅,记得吃,啦啦啦”
……
程筝由“红糖姜汤”想起了前年囤的红糖姜汤饮至今一包未开,略略痛心,过期了,起风了,扔了吧。
所谓好吃的,就是甜甜圈和枣糕啊,聊胜于无,程筝抓了一把甜甜圈,想起一句老话“身在福中不知福”。
饭熟了,夜色里,烟火绽放,火树银花。
这应该是新年最大的开心了。
长大以后,就不再热衷买烟花了,而更喜欢看别人放烟花,他们高兴,程筝也一样的高兴。
甜甜圈上,有五颜六色的“小短烛”掉下来,甜到爆表的味道,糖分超标。
程筝忽然觉得,“小短烛”很像四散的烟花星条。
烟花达到鼎盛的时候,程筝无端想起宋礼,她发了一条语音,声音很轻:
“你听过烟花四尺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