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是不能骗人的

朱旧忽然心跳极得厉害，仿佛下一刻便要从胸口破开蹦去，但她口吻只平淡地问了一声。

朱旧“胜了吗？”

这是，“妖异”的静默。

衍虚天宫素日只用檀木或白檀，今日她失手拿错了香木盒子，用了只有像瑶池宴这般的盛事才会取出奉用的沉水香，沉重的苦涩却奇异地带了一点甜气。

不知是不是失神倾了半盒子进去，沉水香的芳辛弥漫出了虚镜殿，站在宫门口隐闻得清苦的味道，只叫人觉得肃穆和庄重。

“朱旧……”

似乎有脚步声，有人轻声唤她。

隔得远，但虚镜殿中的烛火是如此明亮，朱旧看见沉水香燃烧时特有的乳白色薄烟缭绕在那人的身影，如春雨浸润幼芽，潜移默化，润物无声。

真奇怪，她连轻烟袅袅牵扯着那人的衣带都瞧得如此清楚，却为何看不清她的神色？

沧寒“这场胜利的代价太大了。”

是沧寒啊……可为何她的声音如此含糊？

朱旧应了一声，向前迎了沧寒一步，却还是迟疑了。

朱旧“帝君，还有时昼呢……他们何时回来？”

沧寒却仿佛没有听清一般，挺直了背脊，拂去她眼睫所沾染的晶莹，眼神不似从前的柔婉与矜持，淡淡道。

沧寒“岚岫，带她回去。”

旋即，一抹绯色从丛中蹿出向她奔来，似一团轻薄的红云。在不尽如此的所有中，这急切的脚步声里只让朱旧感得有无尽的哀绝。

细碎的头发绾得并不牢固，纷扬落下遮去了朱旧大半面容，压得她呼吸都有些停滞。

岚岫紧紧地把她揽在怀里，不同于沧寒衣上带着檀木清苦甘纯的气味，而是带着日光的温暖蓬松的感觉，这是希望的味道吧。

岚岫“朱旧，我们回家好不好？”

朱旧的心像是被骤然扔进无妄海底，被岚岫紧紧拥抱着，寒意却自脊柱凉凉轻起。

回哪个家？衍虚天宫？这个本不属于她的所在。

岚岫拥着她很紧，大概是用了十成十扶力气，她一点也不动，甚至有呼吸都短暂停止的迹象，骨头与血肉的牵扯令她头皮发麻，意识却只有短短的一刻。

沧寒“一切都会好的。”

不……原先，沧寒你不是这么说的。

许久许久，也不知过了多久，朱旧只觉得脸颊湿冷一片，艰难地吞下滞涩的口血。

朱旧“等应渊君回来就好了……什么都好了。”

这几乎是朱旧在狠狠咬住自己的舌头，不使它颤抖，含血说出的。

朱旧“沧寒，你说过神是不会骗人的……可你为何要骗我？”

朱旧不知此刻自己是什么表情，但一定很难看，这样的神情让沧寒硬生生地打了个冷颤，见此情景，颤抖着抹去了她唇角溢出的鲜血。

沧寒“回去罢。”

岚岫应声，生拉带拽扯着已有些失了神智的她往里走。

朱旧僵然地迈着步子，转首望去，陆景、轻昀及其他人的神情都蓦地被凝住，喉头只克制地溢出一点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