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寒的衣袍上有檀木凛冽而清苦的气味,柔软的质地紧紧贴着她的脸颊,与应渊君的一样也不一样。
朱旧深深地吸了吸鼻子。
按人间之时间算,已经是二月里了。衍虚天宫就如同九重天上的一个小人间,有雨雪雷电,亦有喜怒哀乐,时节、天气都与人间一般无二。
已是万物复苏的时节了,什么都吐露嫩芽,花团锦簇的一星一点也足够瞧了,夹杂着遍地灿如繁星的浅溪绯、千叶魏,一小朵一小朵的素冠荷鼎,姹紫嫣红,繁花似锦,开得好不热闹。
以后每年花季,衍虚天宫都会遍开素馨、鸢尾、雪滴花、金鱼草、栀枝等花卉,又有各色冷香,盛景不可悉数。
时光在等待里缓缓地流淌过去,沧寒凝望她的眼神有片刻的滞涩,仿佛被柳枝牵扯住的一品断线的风筝。
她如何能不忧心如焚呢?
朱旧微微低首,下颌抵在芙色的衣襟,上头绣有一枝晚夜玉衡,不知为何,它带来的触觉叫人妥帖。
她轻声道。
朱旧“他骂我也好,罚我也罢……只要应渊君能平安归来,我在乎这些劳什子做什么?”
朱旧的心结,她未尝不明白。
今时不同往日了,昨日送回来的昭圣帝君已不治而亡,伤员如流水般的送回来,虽是与应渊君无直接关系,可眼下连她都探不到消息了,只怕是不好啊。
沧寒轻轻将她揽入怀中,低低而悲望地叹了一口气。
寒气总会散去如同时间不会因为何人的原因而停滞。然而这样殷切的期盼中,朱旧等来的却仍是沧寒的一袭身影。
沧寒“朱朱……”
朱旧“玄女……”
旋即,庄重大气的钲铙大乐的旋律绰约浑厚地浮升于虚镜殿外。
这般恢宏磅礴的礼乐,一听,便知是鸣金收兵专用的大曲。外头已经隐隐闻得交谈之声,不用去想也知道定是大军凯旋而归将沿的仪仗了。
朱旧心下几乎要沁出血来。
朱旧“帝君——”
你要回来,回到我身边。
沧寒的声音尚未落地,乍而一声欣喜若狂的惊呼,只见一个芙色影子已飞奔出虚镜殿。
飞出虚镜殿门时,朱旧下意识地瞧了眼院子,庭院中芳菲初绽,海棠树绽出了第一朵海棠。
应渊君称之为:“晚夜玉衡”。
岚岫正抱怨道。
岚岫“这天气真是怪了,明明还在二月里,衍虚天宫的地界又高,格外冷些,这树听陆景说更是古怪……难不成帝君要回来了?”
那朵晚夜玉衡孤零零地开绽在枝上,迎风立在枝头似乎一卷就能袭下,脆生生,颤巍巍的。那瓣片的颜色绯红而轻微,远远望去竟有一点妖异的盛妍。
出衍虚天宫门时,来报的天兵刚好离开,陆景和轻昀像是约好了似的只低头齐齐盯着白棉缎鞋面,身后的仙侍亦是如此。
朱旧极力抑制住心神,强自镇定道。
朱旧“哭丧着脸做什么,要是让帝君回来瞧见你们,一个个必都赶去后山铡草!”
一群人仍是不发一字。
朱旧隐隐含忧,也不言语,只把目光有意无意地拂过陆景的面庞,心口却是剧烈一痛,痛得几乎要弯下腰来。
朱旧“胜了没有,帝君何时回九重天……”
嘴角微动,她不由怅然抖了一身子,仿佛无尽的恐求、妄念、寂寥与伤情都扔了出去,良久方道。
朱旧“陆景,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