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事

　　“这不肖子孙，正是季家长子，季元生！说起季元生，也是厉害。凭他一人之力，几乎毁了季家世代清誉！”

　　此语一出，满堂唏嘘，季元启却突然沉默了。

　　说书人仍道：“季家世代不入党争，清流一派是多少文人一生追求，偏偏这季元生贪慕权势，啧啧，自己要做走狗也就罢了，还连累家人！”

　　季元启添了添茶。

　　随着说书人越来越慷慨激昂，言辞越来越偏激，季元启添茶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连曹小月都看出了他不对劲。

　　花池渊嗤笑道：“好可笑哦。”

　　添茶的动作一顿，季元启语气不善：“你什么意思！”

　　曹小月忙道：“别吵架别吵架！”

　　目光落人群里绣着金色翎羽的一截衣袖上，花池渊起身，看着季元启道：“一些文人追逐清流，不入党争，旁的文人便不许激流勇进，位高权重？哪有这样的道理，读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了。”

　　“有欲望、有野心、还有与之相配的能力，这难道是一件令人羞愧的事吗？”

　　花池渊离席，“偶然遇见一位朋友，失陪了。”

　　一楼的说书人口若悬河道：“下面，我来给诸位说说季元生的十大罪状！”

　　季元启终于忍无可忍，将茶盏重重叩下，打断说书人的话：“胡言乱语！”

　　待花池渊下了二楼，一枚金色翎羽直擦着她的鬓发而过，似在警告。

　　花池渊踮脚拔下金色翎羽，面色平静的推开雅间。

　　一进门，她就被一阵大力掼到墙上。陵目光落在她身上，像一头择人而噬的兽：“这般编排我，不怕我杀了你？”

　　“话本是郭师兄写的，说书人讲的，桩桩件件都跟我没关系，你为何要杀我？”花池渊将金翎羽递给陵，眉毛挑了挑，问道：“怎么，大名鼎鼎的最强暗袭者陵，要无缘无故的对一介小小学子动手？”

　　陵接过金翎羽，紧盯着她。

　　“你还没堕落到这个地步。”花池渊推开他，施施然在雅间落座，抓把瓜子嗑的津津有味。

　　锦歌楼中，季元启的话掷地有声：“不如谈谈就谈谈你口中的功勋之臣的旧事——熙王案！”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陵踱步到桌边坐下，“你似乎并不惊讶。”

　　“你似乎忘了，南国公夫妻死在了熙王案中。”花池渊为自己倒了杯茶，在袅袅茶香中道：“他开口提季家时，我就想到季元生了。”

　　说起亲生父母的死亡，脸上却没有一丝悲恸，冷静的像在说旁人。

　　反常的样子让陵忍不住询问花池渊对熙王案的看法，但又不愿再次揭开花池渊的伤疤，踯躅片刻，委婉发问：“你究竟在想什么？”

　　“想接下来这场好戏会怎么开幕。”花池渊悠悠饮茶，随着她的话落，雅间外季元启和锦歌楼的护卫打了起来，发生一场恶战，而锦歌楼中的客人不减反增，个个磕着瓜子端着果盘，看热闹不嫌事大。

　　一出荒唐的好剧。

　　一场没由来的闹剧。

　　“这便开幕了？”陵问。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演戏的。”花池渊问，“晚间云汉奇术团的首秀开演，你去不去？”

　　小姑娘的眼眸是深邃古老的黑色，将旁边的光都吸入眼瞳，越发衬的那双眼眸漆黑似墨。

　　陵看着她眼中自己的倒影，衣服上绣的金色翎羽像是一点微末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