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池渊冷声道:“晦气。”
唐锦之极少听她说这词语,饶有兴趣问道:“元兄倜傥风流,如何开罪了你?”
“我一个小小的南塘花家人,怎么会被漠海之主身边的谋士得罪?你未免高看了我,低看了他。”花池渊阴阳怪气道:“我知晓你路痴,但不知你竟能从华清一路迷路到漠海,真是令人敬佩。”
唐锦之自动忽略她的酸言酸语,为自己没有迷路正名:“那日在长街游玩,看到元兄在人群中,可谓是鹤立鸡群。一眼惊鸿,我打定主意要跟他交朋友。”
诚然,元南竹周身气质典雅,眉目舒朗,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落落大方,才华出众,玉树临风。
莫说唐锦之,花池渊也曾被那副好皮相迷了眼。
“渊儿可对我在宣景感到好奇?”元南竹微微一笑。
花池渊摆着死人脸:“你就是被当今陛下招进宫闱当妃子,都跟我没有关系。”
唐锦之重重咳一声,低声道:“这里毕竟是宣京,天子脚下。”容不得人如此放肆。
元南竹倒也不恼,轻声道:“渊儿,我跟随主上,从漠海来明雍赴一场约。”
花池渊面上无动于衷,内心敲起警钟。
漠海和大景之间三十年前发生一场战争,南国公领兵和漠海之主开战,双方势均力敌,为了两国安定,大景皇帝和漠海之主议和,将一位宗室女册封公主与漠海之主赐婚,并签订五十年两不相犯的条约。
如今不过才十多年,他漠海之主来大景作甚?
“主上前些时日到了明雍书院,不过没拿到他想要的东西。”元南竹问道:“渊儿冰雪聪明,可知晓主上想要什么?”
花池渊捉住星河的手腕,兴致勃勃:“我带你去见天琅的镇宅之宝!你先猜猜是什么?你一定猜不到!”
星河微笑着猜测:“玉?干戈?刀?剑?”
“都不是哦。是很常见的动物,活的动物哦。”
“狮子?羚羊?豹子?狗?牛?”
“都不是哦,要认输吗?”
星河又猜了几种常见的动物,都被花池渊意义否决。“不是蝎子,也不是蜈蚣……好吧,我投降。”
花池渊笑嘻嘻道:“是大公鸡!”她双臂展开,上下挥动:“五种颜色的大公鸡!”
元南竹红眸流转着瑰丽的亮光,也不在意被花池渊忽略,笑意盈盈,扬声道:“主上要一幅南塘的十里荷花图,画上的每一处都要和南塘一一符合。”
自然也包括每一道关卡,每一轮守卫。
与其说是十里荷花图,倒不如直接说是南塘的城防图。
唐锦之呼吸一窒。
花池渊笑容渐冷,眼眸收敛成一道黑长的线,语气森然:“这里可不是长生天的庇佑之地。”
没人看清花池渊是怎么出手的,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掐着元南竹的脖颈,将他狠狠地甩在墙上。
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饥肠辘辘的野兽,心中极度渴望淋漓鲜血和温暖尸体。她注视着手中不知死活的猎物,迫不及待要咬碎他的咽喉。
元南竹能闻到花元若衣服上的皂角味,这是四年来他们距离最近的一次。
“渊儿想要我的命,只管来拿便是。”元南竹偏头吐出一口血,哑声道。
花池渊手上力道加重。
只要她再多用力,元南竹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花池渊曾被元南竹算计,对着雪原发誓,此生绝不会在长生天的庇佑之地取元南竹性命。宣京不被长生天庇佑,杀了元南竹不算违背誓言。
唐锦之震惊道:“池渊,他是完颜逸身边的谋士,绝不能死在这里!”只要不是在天琅,爱死那死哪去。
星河站在花池渊身后:“我在你身后。”
“你真的太有恃无恐,南竹。”花池渊缓缓松手。
元南竹跌坐在地上,咳得撕心裂肺,一呼一吸犹如破旧风箱一般嘲哳,目光却依旧温柔:“渊儿,你性情还是这般直爽。”
花池渊道:“星河,走!我带你去看大公鸡。”
“渊儿,我就要死了。”元南竹嘶声,凄然道:“我就要死了!”
花池渊扭头看他一眼,恨意中带着解气:“报应不爽,恶业反噬你身。你想死在我刀下,可我的刀,不就是你设计着永远埋在九千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