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3）

乱叙的作者是屑

异端邪说也不缺我一个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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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娃下跪？向食物？我们不是要吃掉它们吗？

夏娃满脸地震惊，这是她出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名为震惊的情绪———虽然她刚出生不久。微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几缕发丝贴在女性柔软的唇边，她向后退了几步，赤着的脚和脚腕被细草摩擦出沙沙声

夏娃的脸庞并不像亚当那样棱角分明，而是一种缺乏攻击性的轮廓，柔和而舒缓，这是她给路西菲尔的第一感官。

可笑的是这种感官也是耶和华埋在它灵魂中的约束之一：「判断」，让路西菲尔下意识认为线条无棱角就是缺乏攻击性，而正是这些无数可笑的约束构成了「路西菲尔」的灵魂，并将其用以探索世界，道德也好，情绪也好，那是耶和华施予的躯壳，内里是虚无。

它无法批判任何人，是因为他可笑地悦纳了自己的一切。

虽然路西菲尔是试做人类质检员，但他还是可以选择让这个亚当死得难看些。

他随手摘了卡巴拉生命树上的果子，咔哧咔哧地啃了几口，这是他第一次模仿人类的行动，或者说，他头一次认可人类进食的行为。

他掰了掰脊椎，坐在生命树上的粗壮枝干上，开始认真地观赏这批人类的行动。

或许是耶和华新增的灵感，路西菲尔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着，他一向很少认可夏娃的言论，这次破天荒地颇为同意。

“不，亲爱的。”路西菲尔对这种甜言蜜语已经习惯，便不屑地撇了撇嘴。

“我们能生活在这里，是主的恩赐，是主的仁慈，这里的一切都是主赋予我们的，所以我们要下跪，要对主的恩赐心怀感激，伊甸园外的生活艰难而困苦，我们的幸福的生命是一种赐福。”

长着上帝脸的亚当依然没有起来的意思，脸上的神情依然虔诚，让路西菲尔感到很好笑，关键是亚当一丝不挂的躯体，总是他联想到得了毛发病的猴子。

夏娃困惑地皱了皱眉，伊甸园的和风和浅绿色的斑驳树荫是一种滤镜，叶间落下的阳光照得夏娃的金黄色睫毛闪着银光，她的脸庞被树荫遮挡，她的神情被忽略了，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一样，路西菲尔在心中默默评价。

但他知道夏娃的内心充满困惑。

在她的世界里，食物就是拿来吃的，不是用来跪拜，新生的夏娃不可理解亚当的行为，并本能地产生抗拒。

路西菲尔沉吟思索，幽幽地从嘴边迸出一句话：“

路西菲尔你渴望自主的信仰？啧，矛盾。

那你为何纵容我不断地毁灭啊？耶和华？

不断地纵容我的疯狂，让我销毁谬误的残次品，渴望能够信仰敬爱神明的完美人类的家伙，不正是你吗？

现在的你却想要说服他们来信仰你了？你大可以再造一群绝对服从你的人类，这样不好吗？

从前的人类因为信仰的不纯与你的期盼背离，死去了。

现在的你却要把权能展现让有自我意志的他们臣服，何必？

先天与后天意志的塑形并无不同。

你只是享受着征服人灵魂的过程。

（那你也是。）

路西菲尔诉诸虚伪罢了，用指控回答指控不过是转移话题的行为，你诳不了我。

路西菲尔冷漠地耸耸肩，对脑内的声音淡淡地说道。

耶和华的声音依然平静无情，他并不为路西菲尔的出言不逊感到恼火，这是路西菲尔最愤恨的地方。

无论做出怎样的举动在神的眼里都不过是因风而骚动的水中涟漪，不足挂齿，这样的冷漠无情反倒让路西菲尔愈发无法靠近耶和华，显得这个世界唯一的神愈发地输胜尊贵，而其他的一切就变得卑鄙而无可高攀起来。

（作为具有无限矛盾的你，我是否该将你从这个世界修葺出去？）

路西菲尔冷哼一声。

路西菲尔至少我还没有因为这些矛盾而崩溃。

（检验何时完毕？）

路西菲尔不知道。

他很不耐烦地回答道，顺手薅下了卡巴拉生命树上的几片叶子。

（完毕后尽快回来。）

耶和华还是往日的做派，毫无情绪。

他时常质疑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一片充满神造物的空间。这是应神的愿望而生出的世界，他只是神的附庸，或者连附庸都算不上。

神赋予他的造物们苦难，再捱过苦难后又给予一点甜头，并称之为赐福，那么神这么做也仅仅是为了收割信仰罢了，而自己不过是神收割信仰的利器。

这是一个虚无的世界，年幼的六翼天使悲观地总结道。

他凝视着树底下的绿色出神了一会儿，不远处的小夫妻已经将争执推动到了一个新高度，伴随着激烈的男女声穿梭，路西菲尔缓缓抬头。

夏娃我不明白，亚当……

夏娃的声音已经从最初的柔和变得连贯而低沉，路西菲尔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天大的瓜没有吃到（划掉），抓紧观赏着两小夫妻吵架。

路西菲尔.吃瓜jpg.

夏娃如果你真的想感谢那个什么耶和华，那你就到耶和华的面前去下跪，在这里，他听不到！

骂得漂亮，路西菲尔在心底诚心地夸赞道。

夏娃没有理会亚当的阻挠，一把抓住了草地上的野果，像个原始的野兽一般全吞了下去，她本就和野兽没什么分别，都是未经修饰的生命体，一样的不听戒训。

夏娃难道我们会因失去上帝的恩赐而死去吗？我们才没有依附于上帝！

此刻坐在卡巴拉生命树上的路西菲尔已经快要笑晕过去。

夏娃的声音中染上了几分愠怒，直视着亚当。

那个长着上帝脸的亚当握紧了拳头，愤怒的蓝眼注视着自己的妻子，他站了起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在一瞬间拉近。他的身形显得比夏娃健壮很多，一种更焦灼的气场包围了两人。

亚当的手掌上生着细薄的毛发，粗壮的手臂握住了夏娃的窄肩，她显然不同意，往亚当小腹上踹了一脚，但这并没有让亚当吃痛地放开她，而是拽着她的肩膀把她向前上方继续拉扯。

“闭嘴！”

亚当大吼道，疯狂地摇晃着夏娃的肩膀，夏娃的气焰在一瞬间消散了大半，蔑气地看着亚当的蓝色眼珠

“你是我的骨中骨，我的肉中肉啊，你本就是我的一部分，你出生不久，缺乏教导，你要听从我！”

路西菲尔打了个哈欠，冷漠地看着稳定发挥的亚当和发挥失常的夏娃，心道这次的夏娃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夏娃的脑袋开始颤抖，瞳孔放大，在短时间挣开一只手，毫不客气地甩了亚当一巴掌。

夏娃你才给我闭嘴。

那一巴掌的力道让亚当趔趄了几步，头向一边歪去，脸颊上带着一个血红的手印，他慢慢扭头，捏紧拳头，脸上的神情开始扭曲。

路西菲尔要露出野兽的牙齿来喽～

路西菲尔犯困地悄悄注视着两人，顺便讽刺了几句。

夏娃弓着背，看着自己丈夫发怒到捏紧了拳头，已然露出了牙，他在向自己冲来。

她几步向前，对上了即将冲到自己身上的拳头 ，一记上勾拳打上了亚当的下巴，他因为吃痛，打在夏娃身上的拳头顿时软了下来，变得毫无力道，禁不止后退了几步。

“呃……哦，你打痛我了……”

亚当痛苦地捂着自己的下巴，眼神中夹杂着不可置信与愤怒，他的一只手扶上大树的树干，就像个被打了的野兽一样盯着自己的妻子。

她打了自己，不止一下，把他打得不得不把手扶在树干上。

她是他的骨中骨，肉中肉，她犹如自己的亲生女，亲生女也会打父亲吗？

她疯了

路西菲尔眯了眯眼，轻微地抽了抽嘴角，暂时不去理会那对吵架斗殴的小夫妻，他压低了声音，抚了抚耳际的乱发，转而联络那个不知所踪的耶和华

路西菲尔耶和华，你又往人类的灵魂中添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我什么也没有增加）

（调高了某些数值而已）

路西菲尔通过不断地自我质询建构认知？显然现在的人类自我反驳的上限和下限都太高了。

（他们还没有自我毁灭）

路西菲尔他们是不同的个体。

路西菲尔的语气也变得冷淡起来，他悠悠地继续道

路西菲尔你把自我质询的模型一分为二装置在两个人身上……

（夏娃是亚当的一部分，他们本为一体）

脑内传来的声音打断了路西菲尔的辩论，它的手背上罕见地暴起了青筋。

路西菲尔至少他们有两个身体，并以此身利益为最高优先级……你觉得把自我质询的灵魂底层模型拆成破零件往他们身上一放合适吗……

（他们只是彩排中的模拟，终将变成为真正的开场提供的研究断片）

路西菲尔我被你耍得团团转，居然会浪费宝贵的生命替你检查注定不被采纳的东西，****

路西菲尔失控的手劲捏碎了毒酒的瓶子，明黄色的液体随着碎片浸染在他的手腕上，液滴顺着手指滑落至生命树上的细枝，最终掉进草丛。

（反正你有恒常的寿命）

神对路西菲尔的气急败坏的语气不为所动，不见丝毫的气恼，只是继续在路西菲尔的脑中低语

（恐怕你恼怒的原因不是因为我的行为）

（而是人类在未经你挑拨的情况下先起了争执，让你产生了挫败感吧）

（毕竟他们很原始，只按照最原始的欲望生活，现在他们自发地产生了争端，人类的生物活动产生了升变，人成为了人）

（他们终于完美了）

神的语气染上了一丝赞叹，路西菲尔并未否认，只是无言地展开了雪色的羽翼，低头扯着羽毛，用力一扯，后背传来一阵刺痛，他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血液，红色的。

路西菲尔对着虚空无能狂怒，仿佛耶和华的声音依然在脑内碎碎念，怒气没有一个固定的形象发泄，他只能认输地跳下生命树飞走。

（我们已经找到了「质询」模型的最优量，现在只需要把这项约束赋予一人）

（见证者，务必将你所见带回。）

（现在该将这个世界修葺成最初的模样了，回来吧，路西菲尔。）

耶和华的声音再次响起，路西菲尔踩在伊甸园的土地上望向高天——一片深蓝，穹顶已经开始崩塌，变成不可描述的颜色，最有才华的诗人也会因此而词穷，那是他从未见过的颜色，这个世界已经在一点点被耶和华修葺。

他知道耶和华有自己无法触碰且隐秘的，是任何秘辛在此刻都显得黯然失色的伟大知识与权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