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最终事成,谢居安一得了民心,反使朝廷陷入不义之地;二将兵权牢牢掌握在手中,燕临矫诏,全军攻打大月,无论知不知情,名义上都是头等欺君谋逆的大罪,伸头是一刀缩头也一刀的情况下,众人便都被捆绑在了一条船上,极有可能索性豁出去随他们反了;三则边关若起战事,中原逆党势必趁机揭竿而起,届时朝廷内忧外患,不垮都难!
“鹬蚌相争,你这渔翁稳坐边关,捞得好名好利,等他们搞得精疲力竭了,再挥兵中原,攻破京城,则大局定矣。只不过…”
吕显忍不住瞅他。
“这么谋大事,自没毛病;可就是不讨姑娘家欢心。”
谢危听了却不说话。
吕显想想自己还没琢磨明白呢,说不准谢居安心里比自己还清楚,他这一番话未必不是班门弄斧、丢人现眼,索性把嘴巴闭上,到得庭院前岔路就告了辞。
将军府占地着实不小。
他住的地方还在西边,便一路顺着回廊过去。
谢危自然不和他同路。
青年沉默地在原地立了一会儿,而后转过身,去了沈归楹的院子。
沈归楹正在见云宿。
正如畔柳所说,云宿稍后到,便是稍后到——还未入夜,人便已经风尘仆仆地来了。
“殿下。”
云宿生了一副清隽的好相貌,即便是此刻风尘仆仆的模样,也丝毫不损他的容色,他看着沈归楹,语气恭敬:“属下耽误了时间,还望殿下恕罪。”
“事出有因,无妨。”
沈归楹摇了摇头,表情冷静地询问他道:“说说吧,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以至于你抛下我给你的主要任务去追查?”
她既然问,云宿自然不敢有欺瞒,一五一十地说了:
“殿下见谅,属下让吕老板等人先行,是因为,属下在附近,发现了平南王逆党等人的痕迹——这本来与我们无关,但属下担忧他们会对殿下的计划产生影响,便擅作主张,留了一会儿,观察他们的动向。”
平南王逆党?
沈归楹眸光冷了冷,沉默下来。
“…这件事,你做的没错。”
轻轻吸了一口气,沈归楹表情严肃地开口:“这些人对我们的计划的确会有影响…所以,你在那里留了一会儿,发现了什么?”
“他们并没有什么大动作,”听沈归楹这么说,云宿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而后语气认真地开了口:“…属下观察了一阵,发现他们似乎并没有要做什么的意思,只是待在原地,什么也没有做。”
“而且…”
云宿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下了自己的判断:“这一批逆党之中,似乎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人物。”
特别重要的人物?
沈归楹怔了怔,而后眯了眯眼。
就在她沉思之时,云宿猛地侧眸:“谁在那儿?!”
沈归楹立刻回过神来。
她先是下意识皱了皱眉,而后立刻想到什么,朝云宿摆了摆手:“云宿回来,没有什么。”
云宿顿了顿,但到底还是乖乖退回了原地。
沈归楹这才抬眸看向门口:“先生既然来了,还不打算出来么?待会儿若是被我的人伤了,那我可不管的。”
谢危:“…”
他无声地弯了弯唇角,而后抬步,走了进来。
云宿不认识他。
但这时候在殿下身边,还被殿下称为“先生”的男子,无疑只有那位名满天下的谢少师,谢危了。
他微微蹙了蹙眉,语气淡淡地朝谢危一礼:“原来是谢少师,云宿失礼了。”
谢危朝他微微颔首。
“先生既然来了,便坐吧。”
沈归楹可不在意这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只语气淡淡地招呼谢危道:“不知先生来了多久,可听到我们方才说的了?”
听了她的话,谢危点了点头,倒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
他镇定从容:
“听到了大部分,约摸知道了是个什么情况。”
云宿:“…”
他的眉眼更冷了,但只是瞥了谢危一眼,没有说话。
沈归楹对此倒是不意外,只淡淡道:“既然先生听到了,那么,不知道,先生你的意思是…?”
“臣的意思么?”
谢危沉默了一瞬,而后语气沉沉道:“…若是臣没有猜错的话…这位公子口中‘重要的人物’,应当是平南王。”
平南王?!!
沈归楹登时一怔。
而后她意识到什么,整个人都默了默,随后弯了弯唇角,意味深长地开口:“先生还真是意外的…备受重视呢。”
谢危:“…”
这绝对是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