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念关山(27)

看不出来…自然看出来了。

但是…那关她什么事？

李书凝这话虽然没说出来，但眼神却已经透露出了那个意思。

于十三：“…”

他沉默了一下，一时间有点卡壳，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她似乎总能把他说的哑然。

于十三如是想着，有些无奈，轻轻叹了口气，而后又扬起笑容道：“美人儿，好歹我们之前也有过交情，没必要这么狠心吧？”

没必要？

李书凝顿了顿，语气平静：“…和你有交情的，是任凝。”

关她李书凝什么事？

“不是吧美人儿？当年是你没告诉我真名的好吗？”

于十三又一次被她噎住了，倒是久违觉得聊天这么艰难：“我可是原原本本和你说了，若不是你隐瞒，也不至于这样吧…”

“我若是不隐瞒身份，谁知道你会如何。”

他这么说，李书凝只默了默，嗓音冷冷地开口：“毕竟…安国长公主这个身份，对你们六道堂查探信息，还是很有帮助的吧？”

于十三：“…”

这话说的倒也没错。

若他当年知晓她长公主这个身份，那他自然会千方百计从她身上知道点什么。

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是梧国的人嘛。

但是…

“但是…”于十三有点尴尬地笑道：“但是你这不是没说嘛…”

“还有美人儿…我们两个能不能正常地聊会儿天？好歹一日夫妻百日恩吧…不管怎么说，我们之前…”

“夫妻？”

李书凝打断他的话，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开口：“于公子，你知不知道，在我眼里，夫妻关系是什么样的？”

于十三老老实实摇头：“不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我的夫君是谁？”

她的夫君？

于十三沉默了一下，而后故作轻松地笑起来：“当然知道。”

“…镇北侯府前世子裴鹤川，这个，应该没有人不知道吧？”

“毕竟…你们是安帝陛下赐婚…”

“对，我们是赐婚。”

李书凝弯了弯唇角，嗓音很淡：“但是…你们应当不知晓，这桩婚事，不仅仅是单纯的圣上赐婚…我那位父皇，也不是随随便便选了一位需要拉拢的朝臣…”

“这桩婚事，是裴鹤川求来的。”

她这话的意思是…

于十三不由得怔了怔，想说什么，却又顿住了。

李书凝却是弯了弯唇角，语意不明道：“…他待我很好，也很喜欢我，所以，我从来都不是别人想的那么可怜。”

“其实…他若是不妄图让我眼里只有他一个人，自然是不会死的。”

于十三：“…”

他貌似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不过…他很省心，死之前，让整个镇北侯府的势力，都到了我的手中。”

李书凝说着，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可惜：

“说起来，我还是挺喜欢他的。”

“于公子，我同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在我眼里，所谓夫妻情分，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李书凝轻笑道：“所以，你拿这个同我说事，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那…”

于十三却没去她预料的那般失望，只是思考了一下，而后语气认真地询问她：“美人儿，你看我，掌控欲不强，也不在乎你有没有别人…还不粘人…”

“我这样的，是不是和你很搭？”

李书凝：“…”

他在说什么鬼话？

不得不说，她震惊了一瞬。

“我是说认真的。”看出来李书凝的诧异，于十三笑眯眯地开口：“美人儿，我是真的喜欢你…虽然的确也有一点想要独占的心思，但我知道，这显然不可能嘛。”

“你的能力和你的野心匹配，你的目标…也超乎别人的想象。”

“反正你身边不可能只有一个人，我这个人嘛，最大的优点就是足够洒脱…我可不像你之前那位夫君那样，我可以不在意那些。”

“所以，我是不是和你很搭？”

李书凝沉默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她脑子出问题了，她竟然诡异地觉得…他说的…似乎挺有道理的。

但是…

“搭不搭，我不在意，但是于公子，你是六道堂的人，又不能给我助力，我留你在身边…做什么呢？”

李书凝很理智地开口：“而且…”

她顿了顿，还是继续道：“不说我不喜欢做那些没有用的事，你的技术…”

于十三一听到这四个字就警惕了起来，而后立刻红着耳根打断她的话：“停停停！美人儿，你可以不用说了。”

李书凝挑了挑眉，倒也真的没再说了。

于十三脸都绿了：“美人儿，这件事情真的不能揭过么？我说过了，那是…”他压低声音：“…那毕竟是我第一次…我又没有经验…我现在肯定不会这样了！”

“而且…而且虽然我对你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但…”

他笑起来：“…但我觉得，你当初对我的体贴应该还是很满意的吧？不然我话那么多…你应该早就让我滚蛋了。”

李书凝：“…”

他原来对自己话多这一件事心知肚明。

不过…如他所说，的确是这样。

但是…

“你都没有想好，如今和我谈这个，做什么呢？”李书凝摇了摇头，语气淡淡：“于公子，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我还有事，便先离开了。”

于十三：“…”

行吧。

他的确…该想清楚。

毕竟两个人…身份不同…甚至，隐约有几分对立。

总要考虑清楚的。

如李书凝预料，李守基和李镇业的处置，很快便下来了。

河东王李守基，自请辞去职守，归沙中部养病。

因两国鏖战，天门关破损良多，此地乃防卫北磐之要冲，念及三国盟约，特令二皇子洛西王李镇业代帝出巡，亲赴监修，察北磐动向。

一道圣旨，便将两位皇子送离了安都。

还真是符合李隼冷漠的态度。

李书凝对此并不意外。

没过多久，大皇子李守基便前往沙中部，他的妻弟汪世子陪同左右。

很快，然而很快，大皇子却被人发现死在了昭节皇后墓前！

躲过一劫的汪世子在路上找到了沙东部的令牌，一路疯疯癫癫跑回了安都，将事情捅了出去。

安帝震怒，立刻命令朱衣卫指挥使邓恢查明真相。

而后，他便发出了让二皇子李镇业立刻滚去天门关的旨意。

平日里安帝看不出来对大皇子有多么上心，然而人一死，他却像是起了慈父心肠，对此十分重视。

不仅如此，他还让人传旨给杨盈，让梧国追加三万两黄金，否则绝不放人。

还责令朱衣卫护主不力，让邓恢着选绯、丹、紫衣使各两人，卫众十四人，于这日酉时，于宫城南门外赐缢。

李书凝倒是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个意外之喜。

她对邓恢还是有了解的，虽然邓恢因为自己父亲之死一直痛恨朱衣卫女子，但他虽然痛恨，却也没有到那般能够无视自己属下生死的地步。

他只是痛恨，但并不是不知道，这个罪名，不能够囊括所有的朱衣卫。

借此一事…说不定…还能够把这人拉拢过来。

想到这里，李书凝便又去了一次四夷馆。

酉时也不远了，她务必要把这件事情办好。

六道堂人道掌刑罚，见识了无数的行刑手段，说不定能够知晓补救的方法。

果不其然，宁远舟果然知晓。

从他们口中知道了补救的法子，李书凝便也表现出自己的诚意来：“你们梧国，必然拿不出三万两黄金吧？所以你们势必要自永安塔救出你们国主。”

“我可以帮你们。”

比起任如意对李书凝毫不犹豫的信任，宁远舟自然要谨慎不少：“长公主殿下打算如何帮我们呢？”

“很简单。”

李书凝弯了弯眼眸，轻声道：“两个方法…第一，你们等我，杀了李隼。”

“第二…”

“永安塔上，不管是禁军，还是朱衣卫…都有我的人。”

宁远舟惊讶一瞬。

禁军素来负责守卫皇宫，安帝也一直将其牢牢掌握在手中，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由他亲自挑选或者提拔出来的心腹。

这里面…居然会有李书凝的人？

“没什么好惊讶的。”李书凝注意到他的视线，轻轻笑了笑，语气很淡然：“宁大人是不是忘了，我的亡夫，乃是镇北侯府世子。”

镇北侯…那可是安帝的心腹啊。

当年安帝给两人赐婚，其一，乃是彰显自己对于镇北侯府的重视，其二，则是因为，安帝要拉拢镇北侯府的世子，裴鹤川。

毕竟，镇北侯忠于李隼，不代表裴鹤川忠于李隼。

只是李隼不知道…

镇北侯的确忠于他，但是，他更在意自己的独子裴鹤川。

而裴鹤川…

他最在意的人，是李书凝。

李书凝想反，镇北侯府当然会站在她这里。

这世间情感纠葛最是难言，李书凝不喜欢陷入其中，但是…她太懂得怎么把这一点转化为自己的优势。

裴鹤川爱她。

但是…

她不需要别人的爱，她只需要别人的臣服。

从一开始，他的路就走错了。

是他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