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悠闲出门一趟，李书凝也没打算那么早回去。
她准备去街上转转。
她去了一处酒馆。
这地方，当年还是师父发现的。
师父啊…
李书凝敛了敛眸，心绪复杂。
…她之前从未想到，她和师父，会有如今这种境况。
…没关系。
没关系。
…师父到底是她的师父，她不会因为对方的改变就怎么样…她不喜欢现在的师父，却也同样不喜欢，与师父靠的太近的宁远舟和杨盈。
…她到底想要怎么样呢？
李书凝自己也不知道了。
她坐下来，给自己倒上一杯酒。
只是酒杯刚满，身旁便倾洒下一片阴影。
李书凝眉心微紧，抬眸看去。
…是于十三。
她有些意外，但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所以她收回目光，自己喝酒。
于十三见她没有反应，顿了顿，而后脸上扬起笑容，笑意盈盈地坐下来：“美人儿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需不需人作陪啊？”
他这话说出来，其实自己都有些恍惚。
…在很久之前，他就是这样，和她说话的。
可是…
他看了看李书凝的脸色。
女子漂亮的眉眼淡然，情绪也丝毫没有波动。
和以前…一模一样。
只是…显然不是想起了什么的姿态。
“不需要。”
李书凝漫不经心瞥过去一眼，嗓音里情绪不明：“你不在四夷馆里陪被百般刁难的主子，倒是出门喝酒来了…兴致挺好。”
没错，被百般刁难。
杨盈这几日，这是是被安帝戏弄得不轻。
不过好在从一开始她就从宁远舟还有任如意口中知晓了自己会遭遇的事情，所以倒也没有太过于慌乱。
应对的也还算从容。
至少…态度得到了安帝的认可。
大梧礼王，的确比梧帝，要难缠得多。
“她那里，哪需要我一直陪啊。”
于十三笑眯眯的：“再者而言，她应对得也不差，而今日又没有我的事，我总不能一直待在那里不出门吧？”
嗯，心态很好。
李书凝对于他的话不置可否。
于十三见她沉默下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而后才道：“只是不知道…美人儿你们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看她这几天来颇有几分魂不守舍的…”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
李书凝神情淡淡，反应了一会儿，才听出来他口中的“美人儿”还代表了她师父，当即冷冷道：“与你，也没什么关系。”
“可是…”
于十三一噎，有点无奈道：“…这和你有关系吧？她那样…你能开心得起来？”
李书凝沉默。
于十三张了张唇，又想说什么，女子却是抬眸看向他，语气漠然：“别把你自己说的有多么了解我。”
于十三：“…”
他顿了顿，想解释什么，下一瞬，李书凝的话却是让他怔在了原地：“哪怕我们相处过一段时间，你又怎么知道，那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我？”
相处过一段时间…
相处过…
她这话的意思是…
于十三猛地看向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眸光在一瞬间就亮了起来。
“…你…”
他说话难得有这么无措的时候，都有点不像平常的自己了：“你这话的意思是…你记得我们…”
李书凝语气平静：“本来不记得的。”
“但是…又想起来了。”
“毕竟你这个人…还是挺特别的。”
于十三有些高兴。
她说他特别…
李书凝慢吞吞地补上一句话：
“…脸皮特别厚。”
于十三：“…”
笑容消失。
消失只是一瞬，很快，于十三便重新扬起笑容——不管是不是脸皮特别厚吧，总之他在她心里的确有特别的印象，你就说是不是吧？
“我以为…你不记得我…”于十三轻咳一声，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不那么幽怨，但难免还是会透露出来一点：“…没想到你记得…还真是难得。”
“你不必这么阴阳怪气。”
喝了几杯酒，李书凝的脸颊也慢慢晕开粉意，以至于她整个人冷冽的气质都温和了不少，不过她眼神清明，显然人还是特别清醒的：“毕竟…那时再怎么说，相比之下，吃亏更多的还是我吧。”
她说着，语气里染了几分嫌弃：
“毕竟你的技术，是真的很差。”
于十三：“…？？！！！！！”
“你…什么技术差？！”于十三忍不了，整个人直接炸了：“我…我哪儿差了？我明明很好…不是…你胡说八道…”
“难道不差吗？”
李书凝皱了皱眉，嫌他太吵，站起身，拎起酒瓶就走：“到底差不差，你自己心里清楚，不用那么大声。”
“于公子，你不嫌丢人，我嫌。”
于十三：“…”
他环顾四周，有不少目光都在偷偷瞄这边，特别是瞄他，一时间脸都绿了，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脸上扬起笑容，立刻站起身跟了上去，咬牙切齿地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
“我的雕工可是学了那么久的，你说清楚，到底是哪里差了？我去找我师父评评理。”
哦，原来是在说雕工啊。
周围的目光收回去了。
还以为能听到什么劲爆的事情呢。
李书凝觉得他好烦人：“不想说。”
“不行。”于十三咬着牙，嘀嘀咕咕：“你给我说清楚，到底哪里差了，我不信，你难道不喜欢？”
越界了。
李书凝觉得自己也是无聊，干嘛非要和他说这些东西？
大概是当初两个人相处起来的确还不错。
但是这不是他放肆的理由。
“不喜欢。”
想到这里，李书凝顿住脚步，侧眸看了他一眼，嗓音淡淡道：“我一点也不喜欢，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当天就离开了？甚至都没有等你醒过来？”
“于公子，做人，总该找找自己的原因。”
“你难道就没有质疑过自己么？”
于十三：“…”
说实话，他真没有。
他自信得很，怎么可能会觉得是自己的原因？明明就是她把他吃干抹净还连夜跑路…让他连人都找不到！
结果现在她和他说，是因为他…
技术差？
技术差？
于十三脑子里萦绕着这三个字，突然间就有些委屈：“…我…我是第一次…第一次是正常的好吗？你还嫌弃我？”
…什么东西？
李书凝顿住了。
“你…”表情一下子就难言了起来，李书凝怀疑地看着于十三：“…我记得你自己说过，你阅历无数。”
于十三理直气壮：“的确无数啊，我看过的姑娘，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万花丛中过？”
于十三毫不心虚：“不是还有下半句吗？片叶不沾身。”
“我是和别人谈感情的，感情懂不懂？谁总想着做那些事？我们都是纯洁美好的感情，我是真心喜欢那些姑娘，当然不会那么孟浪了。”
也是…真心喜欢她。
他说着，不由得抬眸看向她，阴阳怪气：
“谁知道…你会那样…”
李书凝：“…”
她揉了揉额角，有点不耐烦：“所以你？你想如何？”
“于公子，若是我没记错，那天，喝醉的是我吧？你千杯不醉，是没醉的吧？我不喜欢强人所难，所以，如果你没有答应，而是拒绝的话，我不可能那样。”
“既然是你自己同意的，你又拿出这套说辞来做什么？”
“你情我愿的事情，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且，从一开始我就说了，我不谈感情，这一点，你不是不知道吧？”
“是，我知道。”
于十三可不是来控诉什么的，他立刻开口表明自己的态度：“我不是在责怪你…但是…你不辞而别…这一点，总不能是我的错吧？”
“…你答应过的，离开的时候，会和我说。”
于十三深吸一口气，看着李书凝，一字一顿道：“…可是你没有。”
“所以…”
“我找了你很久。”
李书凝：“…”
这一点，的确是她的问题。
李书凝没法否认。
但当时那种情况，她可没有时候同他告别，再加上…她对他没什么感情，她也觉得之后都不会再见了，失约就失约，没什么大不了的。
…早知道这样，还是该留个人，不对，留个信，告诉他情况的。
…总好过于这时候面对这样的境地，她还没办法反驳。
“我承认我的错误，但是，你没必要找我。”
李书凝抬眸看向他，打量了他一会儿，语气很淡：“…我记得你很洒脱的，那么…你找我，想做什么呢？”
他想做什么呢？
于十三也不知道。
…没找到她的时候，他想过很多。
质问她，责怪她，或者关心她…
可是到了如今，他们站在截然不同的对立面，他想做什么呢？
他什么也做不了。
甚至面对她冷淡的表情，冷漠的话语，不耐烦的态度…他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他甚至…还有点担心会惹她生气…
…真是倒霉。
于十三开玩笑一般想：…遇上这样一个人，他还真是…够倒霉的。
他对人家姑娘好歹还有好声好气，甜言蜜语哄着的时候呢。
她呢？
一直对他态度冷漠，有时候甚至可以说恶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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