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念关山(19)(会员加更)

是以这会儿，女子除了唇色和面色苍白一些，着实是看不出来与平日里有什么不同。

“不过是小伤，没事。”

李书凝摇了摇头，嗓音沉稳:“宁大人昨日还命悬一线尚且能够忍受日夜兼程的舟车劳顿，本宫有什么不能忍的？”

李同光还是担心:“可是姐姐…”

李书凝冷冷瞥过去一眼。

他立刻意识到什么，不敢说话了。

她这才收回目光，语气不咸不淡的，没什么情绪:“去派人收拾和准备东西。”

李同光只能应声:“…是，姐姐。”

他退开，李书凝其实也没什么兴趣继续待下去，她转过身，走到了一旁。

任如意忍不住观察她的情况。

正如于十三所想，李书凝实在是能忍。

任如意也从来都知道这一点，好在她也足够了解自己这个徒儿，所以观察了一阵之后，便也能看得出来，是腹部受伤了。

鹫儿特地提起…那想必伤的必然很重…

…昨天她一点也没有发现。

也是…昨夜她被宁远舟的情况吓坏了…难免就忽视了阿凝…

阿凝…是生气了么？

说实话，任如意可以让自己狠下心来冷漠，甚至可以说刻薄地对待李同光，却实在没有办法不去关心李书凝。

那毕竟是娘娘的孩子…是除了娘娘之外，与她相处时间最久的一个人。

更何况，阿凝还是她的第一个弟子。

还是个乖巧的女弟子。

任如意想着，眉心紧了紧。

宁远舟看着她这模样，不免有些心塞，调侃道:“还看呢？再看下去，恐怕就真的要暴露了。”

任如意随口道:“本来就暴露了。”

宁远舟:“…”

她没在意宁远舟，眉心微紧，嗓音里全是担忧:“阿凝她恐怕伤的不轻，昨天她让李同光把更始丹给了你，自己恐怕不好受。”

宁远舟有点懵:“啊？什么丹？更始丹？什么更始丹？”

任如意这时候可没心情搭理他，她松开扶着他的手，皱着眉道:“我去问问钱昭有没有好用的药…待会儿让于十三送过去吧？毕竟他会说话…”

她打定了主意，便也去寻钱昭了。

宁远舟整个人直接呆住:“等等…我伤还没好呢…如意？你倒是先扶我啊…”

但是很显然，他被抛弃了。

宁远舟凄凄惨惨，自己走回去了。

任如意随口扯了个理由去问钱昭时，对方显然很惊讶，一边把药掏出来，一边随口便道:“怎么你们今天都来问我要伤药？”

都？

任如意一怔:“除了我，还有人来问你要了？”

“就是老于。”钱昭也没思考什么，直接便告诉任如意了:“也不知道他要这个是做什么，我问了他，他也不说。”

…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钱昭也懒得深究，反正总归药是用在自己人手上。

说着，他把药递给任如意。

任如意接过，眸中划过深思之色。

她想到，于十三今日莫名其妙问她…是怎么称呼阿凝的。

…他，认识阿凝？

可是阿凝看起来并不认识他…

又或许于十三的药不是给阿凝的？

可是…

她抬眸，看过去。

于十三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李书凝的面前。

这张熟悉的面容如今就近在咫尺，于十三只觉得自己心跳快的厉害，他捏紧手心里的药瓶，手心上冒出的汗氲湿了瓶身，但他面上依旧是众人熟悉的笑容:

“…长公主殿下。”

李书凝抬眸看他。

青年眉眼生的精致，脸上总是带着笑容，一般人看着，倒是很难生出恶意。

她自然认识他，所以挑了挑眉，不过嗓音冷淡:“…你是…于十三？有事么？”

她虽然会觉得这个名字，这张脸颇为耳熟，但她从来不记没有必要记的事情，既然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或听过，那就说明这个人并不重要。

既然如此，也没必要深思。

她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于十三有一瞬间，以为她记起来了。

可是她脸上的表情却明晃晃地说着:并没有。

她是真的…不记得他。

活了这么久，于十三还是头一次见到比他还要无情的人！

他虽然多情，和别人断的时候也毫不犹豫不留余地，但再怎么样，也是能记住人家的，而且就算第一次没认出来，多看几眼也能认出来——尤其是金媚娘那种，毁容之后以全新的面容出现在他面前的人，他也能够凭借其他的判断出来。

可是她…她…

于十三只觉得一阵心梗。

心里还有一点点委屈。

好歹…好歹他们也…

而且…他还是第一回…

李书凝不知道这人杵在她面前，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到底在想什么，但是她耐心不好，所以对方一直不说话，不免就有些不耐烦了:

“你有事吗？若是没事，便退开吧。”

她没心情招呼梧国使团的人。

“…有。”

虽然心里怄得不行，但于十三还是把药瓶递过去:“这伤药的效果很不错…昨夜长公主殿下拿出更始丹救了我们老宁一命，这…算作回礼吧。”

…回礼个鬼。

虽然更始丹发挥了不少的作用，但宁远舟的命严格说起来，其实还是任如意救的。

可他总要找个理由。

…她现在都不认识他，恐怕就算他把之前的事情说出来也没什么作用…

于十三想到这里，面上好不容易扬起来的，一如往日的笑容就有些绷不住了。

…无情的女人！

她简直没有心！

李书凝不知道他在心里暗暗诽谤自己，听到他这话，她眉心微微紧了紧，而后冷冷移开目光，口吻漠然:“不用。”

“反正，也不是为了救他。”

若非是师父放血，就是宁远舟死在她面前，她也不会有丝毫动容。

不仅如此，她甚至会觉得，这是好事。

当然，不论于公于私，宁远舟死了，对于她来说，的确是好事。

但师父不想让他死…

那就让他活着吧。

于十三:“…”

他就找个理由！能不能干脆一点，把药接过去？

他不要面子的吗？

于十三又开始心梗了。

他气呼呼地把药收回来，扭过头转身就走，但到底还是忍了忍脾气，而后又转回来，没好气道:“这是郡主的意思！”

“郡主的意思，懂吗？”

声音里还有点委屈。

李书凝压根没听出来，她只听懂了一句话:郡主的意思。

那就是师父的意思？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抬眸，看了看任如意的方向。

见她的确在看这里，李书凝的心气突然就顺了。

她眉眼弯了弯，伸出手接过药瓶:

“那就多谢了。”

于十三:“…”

呵，善变的女人！

明明她顺了他的意接过了，但于十三还是觉得心梗得不行。

但他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转过身走人。

结果走出去没多久，李同光又冷着脸拦住他，冷声道:“你找姐姐做什么？”

于十三没好气:

“我能干什么？送药而已。”

“好端端的，你给姐姐送什么药？”李同光还是不依不饶:“…你认识姐姐？可是姐姐明显不认识你…你和姐姐是什么关系？”

于十三保持微笑，把话还给他:“关你屁事？”

李同光:“…”

这人果然很让人讨厌！

眸中阴翳之色一闪而过，李同光敛了敛眸，转过身回到李书凝身边:“姐姐。”

李书凝抬眸看了他一眼，嗓音平静:

“东西都收拾完了？”

李同光轻轻点了点头。

李书凝现在心情好了不少，她打量着李同光，关心了他一句:“伤处理了吧？怎么样？受得住么？”

“姐姐放心，我没事的。”

听到李书凝这么问，李同光的眸光亮了亮，而后忍不住弯起眼眸小声道:“姐姐都没关系，我当然也没关系了。”

“只是…姐姐，这些人…会听我们的么？”

“如今北磐大敌当前，他们自然只能听我们的。”李书凝并不担心这个，所以语气很淡然:“…当然，其他的，如今也都不重要了…北磐人的动静，我不相信李隼一点都不知情。”

“…明明可以好好地当个皇帝，他非要自己作死，那便也怪不得我了。”

李同光眨了眨眼睛:“姐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等了。”

李书凝弯起唇角，眸光却是很冷:“…左右，也不差什么，没必要再那么憋屈…再者而言，我也不想装了。”

“在他面前装，也是很累的。”

忍着恶心在李隼面前装个乖女儿，这对李书凝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挑战。

只是说起来…朱衣卫的邓恢…对她来说，倒是个不小的阻碍。

不过想来…若是这人人品不差，在大是大非面前，应当不至于死守着那么一点忠君之心…当然，若是死守，那就死了算了。

安国朝堂，本就是一滩烂泥。

死几个人，也没什么。

只要不阻碍她的计划…那就够了。

稍微休整过后，双方便开始朝着安都行进。

左右都知道底细了，李书凝便也没再装模作样。

当然，师父没来寻她，她便也没去寻师父。

一路上，倒也勉强算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