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想姌姌…遭到非议。
霍不疑沉默下来。
…他也不想,让姌姌遭到非议。
但他也清楚的明白,姌姌因为他…已经遭受过非议了。
他不想放弃,却不得不承认…
文子端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文子端我言尽于此。
文子端看得出来霍不疑把自己的话都听了进去,所以他也不再继续下去,而是起身,语气淡淡地开口:
文子端子晟,你自己思量吧。
话到这里,他又出言提醒:
文子端对了,记得去拜访一下永安宫。
文子端毕竟…这是你自己答应了的。
文子端这一次…可不要再食言了。
霍不疑…
这一次…可不要再骗人了。
霍不疑自然不会再对程烟织食言。
再者而言,若不是文子端拦住他的去路,他本来就是要去拜访永安宫的。
是以,等到文子端离开之后,他在原地顿了好一会儿,才起了身,慢慢朝永安宫的方向走去。
走到永安宫时,雪停了。
因着今日初雪,宣太后命人早早关了宫门,便是连守门的人都没留,让他们一群侍奉之人回去休息。
程烟织自然是和宣太后在一块儿。
她回来时,便同宣太后提及了霍不疑之事。
而听到她提及,宣太后第一反应便是:
宣太后你见到他了?
程烟织有点惊讶自家皇后的关注点,不过听到她这么问,还是答了:
程烟织是。
她想了想,语气淡然地补充道:
程烟织今日去向陛下禀报事宜时碰上的,不过三殿下很快便到了,便也没交谈什么。
还有…
她继续道:
程烟织我邀他来拜访永安宫了。
她事无巨细,都和宣太后言明:
程烟织皇后…应当也很想他。
程烟织烟织这般,皇后会怪我多管闲事吗?
相处得久了,程烟织在宣太后面前的自称,便也变成了“我”。
宣太后乐见其成这样的变化。
宣太后我怎么会怪你?
伸出手摸了摸少女的发顶,宣太后轻叹着开口:
宣太后许久不见子晟,我的确有些想他了…你这怎么能算多管闲事?只是…烟织,你不必考虑那么多。
她的语气温柔又认真:
宣太后子晟常年征战在外,我其实已经习惯了见不到他的日子…这一次见不见,早见晚见,便是等到你婚宴时见,也都没有关系。
宣太后我只怕…你不想见他。
宣太后所以…你不要因为我,勉强你自己…明不明白?
程烟织乖乖坐在一旁,很认真地听着自家皇后的教导。
只是听着听着,她鼻尖便有些酸涩,所以她敛了眸,语气也不由得温柔了下来:
程烟织怎么会。
她将头轻轻地靠上宣太后的肩,声音里带了几分撒娇的软意:
程烟织皇后太小看我啦…不过是见霍将军…又没有什么关系。
程烟织再说…
她嗓音轻柔:
程烟织…都已经见过面了。
程烟织以后…也不可能再也不见。
程烟织所以…多见少见,无关紧要。
程烟织我更想让皇后开心。
程烟织如果皇后现在这么操心…那可就是我的过错了。
程烟织皇后忍心让烟织犯错么?
宣太后自然是不忍心的。
宣太后被她这番话说得有些无奈,是以只能伸出手抱了抱少女单薄的肩膀:
宣太后既然我们烟织有自己的盘算和心理准备,那我就不多言了。
说着,她也自然地转移话题:
宣太后不过少商那丫头最近在做些什么?怎么不见她进宫来?
说起自家嫋嫋,程烟织的情绪也好了不少,唇角溢出笑意,语气含笑地开口:
程烟织皇后也知道嫋嫋喜欢制造模具,她最近有了新点子,说是要好好研究一番,等到真正制成了,再带进宫来给皇后看看,所以这些天一直都待在家中折腾呢。
宣太后原是如此。
听到程烟织这么说,宣太后也不由得笑了:
宣太后那我倒要看看,能把少商难倒这么久,还没能琢磨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既然提及这个话题,二人便也顺着这一个话题聊了下去。
直到,霍不疑的到来。
宫门无人看守,霍不疑站在门外,微微顿了顿。
他迟疑了一会儿,最后到底还是伸出手,推开了宫门。
今日初雪下得不大,路上的雪只覆盖了浅浅的一层,还残存着脚印。
他对永安宫很陌生,并不知道具体路线,所以便顺着雪上的脚印,一步一步,向着前方走去。
走着走着,便也听到了熟悉的交谈声。
一个自然是宣太后,另一个…无疑便是程烟织。
他的脚步顿住了。
…他有多久…没有再看过,听过这一幕了?
…其实也没有很久。
霍不疑恍惚地记起时间。
其实他与姌姌也不过将近一年未见…距离他上一次见到这一幕,也不过才不足一年。
可他总觉得过了很久很久。
久到他都已经习惯了西北之地的严寒,烈风,黄沙。
久到他手臂上的咬痕都淡了——他一遍一边地重新印上,生怕它会消失。
…不可以消失。
那是姌姌留给他的最后一样东西。
他一直努力支撑着…支撑着…想回到长安,再看姌姌一眼。
可是…他没想到,率先等来的,会是姌姌和文子端定亲的消息。
姌姌会选别人在他意料之中,但还是没办法接受。
尤其那个人…还是文子端。
他从来都芥蒂文子端…因为他和姌姌太懂对方。
…也太相似。
尤其是今天…看到那一幕…
霍不疑承认,他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明明之前…有资格去接姌姌的是他,有资格把姌姌护在身后的,也是他,甚至可以去和别人谈话,同对方把道理说清楚的人…也是他。
正如文子端所说,抢占先机的,是他。
是他霍不疑。
可是机会稍纵即逝,一步错,步步错。
文子端说的都是对的,但正因为对方说的是对的,而今…他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了。
纠缠不休吗?
…那对姌姌不好。
放任自流吗?
…他觉得自己没办法做到。
想进,却不敢。
想退,又不甘。
…要怎样做…到底要怎样做…
霍不疑不知道。
他在门外站了很久。
初冬的风是冷的,经过西北这么一遭,他本来不该在意这点寒风。
可他觉得这风实在是太冷了。
冷到他的骨子里,也把他归来时所有的痴心妄想都吹得一干二净。
他站的时间太久,以至于程烟织都注意到了他的身影。
毕竟皑皑白雪里他一袭黑衣,还是很显眼的。
程烟织…霍将军来了?
面上的笑意微微一顿,程烟织敛了情绪,很淡然地起身,而后看向自家皇后,得到她的点头之后,便上前道:
程烟织怎么一直站在外面?也不同皇后禀报一声进来?
她语气自然,冷淡疏离:
程烟织如此这般,倒显得我们永安宫怠慢客人了。
…怠慢客人。
他如今…也成了客人了。
心脏被她这一句话撕扯得生疼,霍不疑唇瓣苍白,面色和语气却是镇定的:
霍不疑…怎会是怠慢…是我擅自进门,行至此处,怕扰了娘娘和程三娘子的雅兴,所以才不敢出声。
霍不疑本就是我的错…怪不得程三娘子,也谈不上怠慢。
程烟织话虽如此,但霍将军,也算是受我之邀前来永安宫的,怎能不说怠慢?
程烟织如是说着,转过头对宣太后开口:
程烟织皇后先同霍将军聊吧?烟织去给你们重新添一壶热茶。
程烟织天色渐晚,必然要留霍将军用上一餐,烟织顺便去寻一寻小厨房的人,让他们开始准备。
宣太后这些由烟织安排,自然没有什么不妥帖的。
宣太后笑着点点头:
宣太后你去吧。
程烟织便先退下了。
见她离开,霍不疑下意识地转过头,原本想叫住她,但又想到了什么,微微沉默了下来。
他看着少女走远,直到消失不见,才回过头,看向表情认真起来的宣太后,而后沉默地跪了下来。
宣太后认真的表情顿了顿,而后无奈染上眉眼:
宣太后子晟,你这是做什么?
霍不疑当年之事,臣还未同娘娘正式道歉。
霍不疑语气认真:
霍不疑如今…理当还上。
宣太后我不是早就同你说过,此事,我不怪你么?
微微叹了口气,宣太后语气无奈地开口:
宣太后好了好了,跪着作甚?起来说话吧。
霍不疑没有应答,只是郑重地磕了个头,而后才起了身。
两人这才开始正常交谈。
宣太后子晟,我事先同你说好。
宣太后语气认真地同霍不疑道:
宣太后其他的事,我们可以慢慢说,但是…你若想让我劝烟织…却是不行的。
宣太后毕竟…当初之事,你自己也知晓情况,如今烟织愿意接受子端,我乐见其成,并不想掺和过多。
霍不疑沉默了一瞬,然后应声:
霍不疑…臣…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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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糖今天是个大肥章。
宿糖突然降温…把我给冻迷糊了。
宿糖今天总打喷嚏,鼻涕一直流,嗓子还疼,难受死喽。
宿糖大家注意身体健康啊。
宿糖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