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长月烬明(16)

成亲…

叶知韫仰头看他，语气无辜:

叶知韫你不是说不好么？

叶知韫你自己说的…如果现在和陛下提及此事…他会猜忌的。

萧凛是我不好，此事…我会处理好。

萧凛抿了唇，嗓音很轻:

萧凛我会处理好…定然不会让父皇怪到叶家身上。

萧凛总之…你不必担心，只是…只是我不知…你愿不愿意？

萧凛你若是不愿意也没关系，毕竟你还小…

叶知韫我要做正妃。

萧凛话还没说完，叶知韫便率先打断了他的话:

叶知韫成亲的话…

叶知韫我要做正妃。

少女压根没注意他怔愣住的表情，靠在他的怀里语气软乎乎，懒洋洋地开口:

叶知韫不做正妃…才不要成亲呢。

她对于成不成亲这件事情其实压根没有多在意。

但是…萧凛倒是第一次同她提出什么事情…答应，也不是不可以。

叶三小姐还是很善良的。

叶知韫如是自我肯定着。

萧凛好。

心里瞬间涌起一股巨大的欣喜，萧凛眉眼也忍不住染了笑，他弯起唇角，抱着少女的手微微收紧，眸光认真地看着她向她保证:

萧凛只做正妃。

萧凛而且…本来就该是正妃的。

从喜欢上她开始，他的正妃之位，就没有打算给过别人。

除她，无二。

他既然这般说，该如何做，难不难办到，就不关叶知韫的事了。

萧凛又陪了她好一会儿，然后才匆匆进了宫。

想必是去同盛皇提及成亲一事了。

叶知韫对这件事情的结果并不在意，等到萧凛离开，她便准备去看看叶冰裳。

毕竟叶夕雾那里…想来是不需要她的慰问的…澹台烬又有二姐姐慰问…她还是去看看大姐姐好了。

正好，她也很好奇，大姐姐都做了些什么梦呢。

叶知韫兴致勃勃地去寻叶冰裳，却没想到路上会碰到澹台烬。

青年面容上还带着因为失血过多的苍白，就立在那里，眸光漠然地看着她。

叶知韫鼓了鼓脸颊，没打算理会他。

青年却是挡在了她面前——

澹台烬叶知韫。

他嗓音凉凉地叫住她，语气很是不客气。

连“叶三小姐”都不叫了。

他不客气，叶知韫就更加不客气:

叶知韫澹台殿下有事？

有事？

她这话倒是问住了澹台烬。

…他其实没有事来寻她，也没有理由来寻她——只是今日他看到叶夕雾，听到她问自己一些话，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叶知韫。

想到了…那两个梦境。

在第一个梦境里他自然没有记忆——知道琉璃神像在他面前碎裂开来，他才想起来。

他知道，那只猫是她，琉璃神像，也是她。

梦境碎裂，他在第二个梦境里活到了如今的年岁，但梦境里的人生，与他如今，截然不同。

他母亲没有难产而亡，他是景国最受重视的皇子，没有什么来盛国为质，他被父皇送到逍遥宗修习，他认识了萧凛，与对方成为了好友。

三年学成归来，景盛两国联姻，他娶了叶冰裳——可当他挑开盖头，却是叶知韫的脸。

为什么？

澹台烬不明白。

后来，他的确是受到了梦境的蛊惑，想要去死——因为死不死对于他来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知晓那些都是假的。

那是萧凛的人生，而不是澹台烬的人生。

他从始至终，都在模仿萧凛的人生。

梦境中所有的人生轨迹，他所有的言行举止，甚至…盖头之下叶知韫的脸——因为萧凛喜欢叶知韫，所以才会那般。

可他是澹台烬。

叶知韫出现唤他的那一瞬间，他险些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但她说要帮他…他便知道不是了。

她想让他死么？

可她之前不是还说想要他的喜欢？

澹台烬不明白，正如他不明白看见她的那一刻，心里涌现出的冲动——以至于吻住她的原因是什么。

他归咎于是因为她的恶毒。

她天真又恶毒。

她想让他死，他偏偏就不想死了。

她要拒绝他，他偏偏就要强求。

对，这才是澹台烬。

而且，叶夕雾最近太不对劲了，澹台烬总觉得，叶知韫会知道些什么。

他脑海里思绪翻滚着，面上表情却依旧是淡淡的：

澹台烬…你看见了。

叶知韫眨眨眼，满脸无辜的表情：

叶知韫我看见了什么？

澹台烬你知晓我在说什么。

叶知韫身后还有书黎和书容，澹台烬自然不能在别人面前对她做什么，青年冷淡地敛了眸，眸光落在少女的发顶：

澹台烬你看见了…我的梦境。

他还有脸提梦境？

叶三小姐登时又想到了那段令她不愉快的回忆。

少女眉心微微紧了紧，面上扯出意味不明的笑来：

叶知韫是呀，我看见了。

叶知韫只是…我看见了又能怎么样呢？澹台殿下？

叶知韫是你自己要陷入梦境的。

叶知韫这可与我无关。

若澹台烬像叶知韫一样从不做梦，自然不会被人看见自己的梦境。

听到她这话，澹台烬倒是没有生气。

他只是觉得有些疑惑。

…经历过梦境之后，叶知韫似乎有些讨厌他。

以往的叶三小姐，对他只是在看见时才会漫不经心地逗弄一番；前两天则转变为了感兴趣，而今日，对他是彻头彻尾的不耐烦。

对，就是不耐烦。

澹台烬想不通原因。

难道是因为萧凛？

可萧凛为人正派…不可能说他的坏话…还是因为梦境？她也觉得他是个怪物？

澹台烬被人唤作怪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从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如今想到这里，眉心却不由得拧紧了一些。

他还想要说什么，却听到了叶夕雾的声音。

看见两人待在一起，叶夕雾的眸光似乎亮了亮，然后她不动声色地弯了下唇角，很快又压了下去。

叶夕雾咳咳，澹台烬，三妹妹，你们都在啊？

女孩面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走过来，轻咳了一声，然后才笑眯眯地开口：

叶夕雾我正要去寻三妹妹…三妹妹身体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叶夕雾当时怪我，不知晓那藤蔓的属性，便让你陪我一起救人…结果倒是三个人都一起进去了…对了阿韫，你进了谁的梦境？没有被吓到吧？

黎苏苏越说反而越担心了起来，毕竟不论是莹心还是小魔神的梦境，只怕都没有那么简单，只不过…若是阿韫进入了她的梦境…

黎苏苏如是想着，有很快把自己这个猜测给压了下去：应当不会…毕竟当时勾玉也在，若是阿韫进入了她的梦境，勾玉怎么说也应该会提醒她的，再者而言…进入她的梦境的话，她就不会出现在莹心的梦境里了。

黎苏苏想了那么多，叶知韫便是听到了也没怎么在意，她摇了摇头，然后弯起眼眸露出平日里熟悉的，纯稚的笑容：

叶知韫二姐姐不用道歉，是我自己要帮忙的。

叶知韫而且，梦里也没什么…唔，我也没梦到什么，一觉醒来，就已经回家了呢。

她撒谎撒的面不改色。

澹台烬不由得看了她一眼，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听着两人寒暄。

知道黎苏苏提出要带叶知韫去她房间里坐坐。

叶知韫还要去看叶冰裳，所以自然摇摇头拒绝了：

叶知韫二姐姐不用啦，我还有事呢，明天我再去你那里玩吧？二姐姐不嫌弃我烦才好。

她拒绝，黎苏苏倒也不强求，两人便约定好了明天再见。

然后叶知韫继续往前走。

从始至终，没再看澹台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