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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仙师

清平乐:嫁给司马光

事实证明我再次料错了,接下来的事情不过是顺理成章的发展。随着驸马李玮被贬,兖国公主降封沂国公主,梁怀吉及一干公主府奴仆也因此遭到重责。尽管徽柔一再恳请,甚至主动要求回到李家与婆母和好如初,然而为平息朝野的议论,赵祯已经尽最大的力气保下了梁怀吉的性命,流放于他而言,是最好的结局。

夜叩宫门终于以皇帝的处罚结果短暂得以平息,时间正在让人们逐渐忘却这件事,然而还没等到我松一口气,春日来临的第一个昼夜,沂国公主忽然纵火烧宅,有人称见到了梁怀吉的身影。一时间官家包庇服役罪人的声音雀起,百官再次上奏,要求皇帝公正以待,放逐怀吉。

是夜,我乘车入宫,太医告诉我们徽柔的神智已经十分不清醒,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了无生气就像是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只有依偎在怀吉的怀里,她才肯木讷地张开嘴巴,由着侍从喂进些米粥。

苗心禾现在是决对不能把怀吉从她身边带走啊,她会死的!

我知道怀吉对徽柔而言十分重要,却不料竟然到了这种地步。官家本是出于爱女之心不惜违反法度,可是事到如今,弄巧成拙,便是他也无可奈何了。怀吉还是要走 可是徽柔怎么办?奄奄一息的她就好比那即将枯萎的菟丝花,一旦失去了赖以攀附的支柱,便会迅速枯萎。

我安慰了几句苗娘子,正要离宫回家,便撞见姗姗来迟的官家,可能事出突然,他被求见的臣子绊住了步伐,而皇帝身后那个灰袍高帽的内侍搀扶着他,那人瘦尖而略显世故的脸庞我永远难以忘却,他随和的眼神只在我的脸上划过一瞬,便又谦卑地低下头去。

这是我时隔十几年再次见到张先生。愧意逼得我几乎是落荒而逃,无论当初我有多么想要调查妹妹的死因,张茂则确实也是因为我而数次遭受贬谪之灾。总是事与愿违。回家的路上,胸口的憋闷令我喘不上气,我靠着车壁大口呼吸着,掉下泪来。往事一幕幕撕扯着我的脑海,从小到大我做过的所有看似聪明的决定,到头来除了便宜了自己,便只有伤害了别人。简直是愚不可及

车窗外的风景不停变换着,头疼欲裂,我打开窗户让寒气进入车厢。寒冷让我逐渐恢复理智,可疼痛却久久不曾消散。我了解自己的性子,倘若能重来一次,重新让我去选,我绝不可能去选择另一种可能。我从小受教于皇室,向往做青史留名、贤德通达的公主,我无法在不知道母亲是在与爹爹置气的情况下旁观她收受外臣的礼物,我无法不对宫变有功的皇后怀以公正的评价,我没法在妹妹意外去世后面对唯一一个可供选择的帮手视若无睹,或许我可以再不起那些奇怪的点子——比如打马球,又或是朝司马光丢臭鸡蛋。可笑的是,那时候的我从来都不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世上最了解我的,竟然是我自以为了解,却最不理解的母亲。她用平静地接受现实告诉我,我们和这座宫城截然不同。没有被我选择的东西很重要,它们是我在这短短十数年人生里少有的私心,然而被我选择的东西同样不能舍弃,那是我一直秉承的道理。

或许这世上永远也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我对不起母亲,也对不起自己。

回到府中已是傍晚,饭菜的香味飘散在整条回廊,灯火下我看见君实怀抱着不安分的女儿,耐心喂她羹汤,阿媛正是好动的时候,用满是油渍的嘴蹭脏了她父亲的衣袍,可是她爹爹非但没有在意,反而更将她搂紧,好声好气地哄她吃饭。他的嘴角噙笑,我仿佛看不到他这几日来紧锁眉头的愁忿,直到他发现我在看他

司马光我有事,想同你先谈谈

他在屋内,我与屋外,只隔着一条门槛,却好似相隔千里

赵世瑾我阿姊的事?改日再聊吧

我习惯性地回避这个问题,朝卧内走去,可他紧跟我身后,还是坚持开口道

司马光难到你真的认为沂国公主一点错也没有?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司马光我记得公主曾经告诉过臣,想做名垂青史的贤女,而如今公主扪心自问,就事论事,沂国公主和梁怀吉当真无辜?知法犯法,难道不是罪加一等?

他对我们之间的关系再次从夫妻变回了君臣,一切回到了原地。

我的丈夫,一直是铁面无私的正人君子,他可以做到不沾染任何私欲地快刀斩乱麻,可是我自认没有这样的道行,内心的纠结快要把我逼疯,我挣扎着转过身,扑簌簌地掉泪

赵世瑾我知道,我当然明白。可我不是当事人,你没有看见徽柔那副样子,没了梁怀吉她真的会死。就算要罚,难道就不能等她活过来,等她好起来再行处置吗?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帮我拭泪,然而看见我偏过头去,又悻悻地把手收回,他负手而立,疼惜的神情逐渐被眉宇间的冷峻代替,我又好像看见了那个多年前面对我的质询不假辞色的臣。他会温柔,会宠溺,会待我很好,可是一旦涉及到他固守着自己的理念和本心,他绝不会退让和改变,无论我是他的妻,还是君

司马光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依臣之见,不止沂国公主,公主你亦然。

我按捺住几乎脱口而出的冷笑,却不知是该笑他还是笑我。他说得不对吗?他这一番话敦促着我去下定了决心,可是我还是倔强用袖子擦净眼泪,告诉他

赵世瑾名垂青史,你做到就足够了。

仪凤阁里寂静得可怕,本是前后脚到这里,若不是屋外仪仗陈列,我竟不知是官家与周董两位娘子驾临。徽柔的闺房里挤满了人,她今日在与妹妹们玩耍时忽然跳了井,恐怕把病中的董娘子吓得够呛。

“爹爹,朱朱她的生辰礼物不要别的,只替大姐姐要一个怀吉。”甫一进门,我便听到九妹啼笑皆非的请求,稚子率真,一心就为了大姐姐着想,虽知道怀吉,又哪里知道徽柔的病根。

皇帝赵祯怎么不过来?

官家不知该如何回答小女儿们的话,他终日愁苦着,不到一年的时间,他苍老了许,就连勉强挤出的微笑也显得艰涩

我与周纾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她自带着孩子们与董娘子退下。榻边药碗里的汤药冒出袅袅白烟,官家头疼地看向宛如木偶般一言不发的长女

皇帝赵祯徽柔不肯喝药,整日里睁着眼睛,却又不说话,水米不进,如何是好?

我走到榻边端起药碗

赵世瑾爹爹,我想和大姐聊一聊

室内归于平静,只剩下我和我那沉默的姐姐。我们很久没有这样安静的相对而坐,自从她出嫁那日起,少女们关起门来偷偷说私房话的光阴便一去不返。我拿起药匙搅动着汤药,那味道极苦,难怪她不喝

赵世瑾你还记得服侍你的福禄吗?就是怀吉带在身边的那个小黄门

她仿佛没有听到,空洞眸子只是盯着床帐看。我朝碗里轻轻吹了口气,白烟消散了些许

赵世瑾我昨儿才从福庆口中知道,他早在去年就被乱棒打死了。

我平淡的语气也不知道是哪里触动了她,她的睫毛颤了一下,可仍是一言不发

赵世瑾自打你出了事,身边的内侍使女都换了个遍吧?死去的一个内监,贱命一条,别人都撑了过去,偏他熬不住,没什么可惜的。乱葬岗一丢,骨头都找不见了

我蹲在她的身边,附耳喃喃道

赵世瑾是你害死了他

徽柔的眼瞳微微放大,呼吸急促了起来。我站起身,遮去她视线里头顶的床帐

赵世瑾从小到大,陪你吃喝玩乐的有嘉庆子她们,照顾你衣食住行的有奶娘,为你鞍前马后的更是数不胜数,可是国朝公主向来是目无下尘的,他们死了算什么,换一个梁怀吉生,别提多划算了

赵徽柔别说了

她忽然有气无力的打断我。这是自打梁怀吉被贬以来,她第一次跟我说话

我坐到她的身边,撩开她凌乱的额发,依旧是漫不经心道

赵世瑾福禄是个苦出身,小时候因家贫和福庆一起净身当了太监。他不出挑,既不好看也没有才学,所以打杂了多年,才拨到你身边。我来的路上还在想呢,要是他有个喜欢他的公主,会不会就不用死了?

赵徽柔别,别再说了,这和怀吉没有关系

徽柔激动起来,用近乎哀求的语气捂住耳朵,她看着我,泪水出卖了她的言语。

赵世瑾他死的时候还不到十七岁,你十七岁的时候在做什么?便是怀吉,十七岁的时候也是到福宁殿得了脸的!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和怀吉毫发无伤,替你们跑腿遮掩的反倒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我用手为她抹泪,可是怎么也抹不尽

赵世瑾你和怀吉的命,早不是你们的,也不是彼此的,你们的命是多少人换来的,你现在却把你的身体如此轻贱,你对得起谁?

赵徽柔剧烈地咳嗽起来,她挣扎地撑起身子想说些什么,动作拂掉了几案上的药碗,汤药撒了一地,她黯淡的眸子终于有了颜色,她嚎啕大哭起来

赵徽柔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我要怎么活,所有人都在逼我,我怎么也走不出去……

我握住她冰冷枯瘦的手

赵世瑾倘若你可以走出去呢?

她止住了哭声,呆滞地望向我

赵徽柔你说什么?

我将方才在福宁殿听到的事情梳理了一遍,简要告诉她

赵世瑾怀吉的家人找到了,官家曾经有愧于怀吉家,如今要力保他从良出宫。

徽柔眼睛一亮,反握住我的手

赵徽柔真的?你不骗我?

我试图以掌心的温度捂热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苦笑道

赵世瑾好巧不巧,怀吉那失散多年的兄长正是我们那日一起去吃饭的那家酒楼的店家。这也算是天意弄人。

徽柔脸色灰败,可仍是罕见的弯起嘴角

赵徽柔这样好。让他走,远远地离开这里

赵世瑾那你呢?你想不想,远离世事?

她落寞地垂眸,叹息道

赵徽柔我?我宿命如此,没了怀吉,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我蹙眉,但仍旧温声安抚她

赵世瑾你有些日子没去看慈予了吧?那孩子在善堂一直不适应,我前几日去问她,愿不愿意来侍奉你,她满口答应着,说你本来承诺过要接她去公主府的,不知为什么又不做数了。

提起那个因梁怀吉而结缘的孩子,徽柔的眼神中覆上一层柔和

赵徽柔哪里是不做数了呢,刚答应她不久,就发生了许多事……也就没来得及顾及她了

我收回手掌,按着她的肩膀,一字一顿嘱咐道

赵世瑾那就按我说的试一试。等官家下旨放怀吉归本家,你主动上奏疏,以病中多罪,需要思过忏悔为由自请出家,这样一来,便是帮爹爹担去一半朝臣的舆论,众目睽睽之下,他说不定会顺势答应你的请求。等到事成,我撮合你领养慈予为女,你们母女逍遥快活,再不用和李家虚与委蛇

徽柔对我的提议心动不已,她将我的手攥回怀里,哀哀地拜托我

赵徽柔若能如此,你便是救了我半条命。求你,一定帮我

我扶她躺下,为她掖好被子,又让人重新煎药,才答应她道

赵世瑾那你要安心养病,切不可节外生枝

她疲惫地合上眼睛

赵徽柔玥儿,我很羡慕你,你永远都这么坚定理智,永远都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可惜我做不到

这回轮到我哑口无言。我该如何告诉她她错了?她口中的我与站在她面前的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我优柔寡断,在情理之间左右矛盾,我纠结私心和道理,甚至不知道今后该如何同我的丈夫并肩携手;我更不知道如何告诉她,我愿意帮她其实也有我自己的私心——我想证明我可以两全。可是又能如何呢?失去的终究还是失去了。

嘉佑五年春,大赦天下,内侍梁怀吉籍归本家,沂国公主与驸马李玮和离,加号静安仙师,入玉清观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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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这章剧情有点跳跃,怀吉的兄长和福禄福庆这些在之前的章节有出现或者侧写过,就不多写了。个人觉得如果怀吉能有个好归宿徽柔能欣慰许多,慈予的存在也有一点寄托了徽柔希望的意思,所以按剧向,他们都走出去了。

②女主到底纠结什么?她在纠结她自己的选择,赵徽柔的事情让她更直面自己的内心,也让她更怀疑自我,她觉得自己做的每个决定都是错误的,但是不做这些决定又对不起自己多年来树立的三观,所以她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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