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为一人

禹司凤音调并不高亢，仿佛只是简简单单说了这么一句话，一句像是今天雪色真美的普通叙述。

可是又那么认真，笃定的仿佛从生命中捕捉到的真相，让疆姜在望向他时，不禁盯着他的双眸看了许久。

在锻炼之境中经历了那么多，禹司凤浑身的法力早已不似先前那般，虽说仍旧不及位及仙班的程度，但却已经大略走到了一个人族修仙者的最终境。

人的极限，他是燃烧的差不多了。

或许是出于法力积蕴的不同，或许是出于疆姜已经知道禹司凤来历非凡，又或许单纯的因为疆姜对于司凤心怀歉疚。

疆姜发现，自己也无法像从前那样，只单纯将禹司凤看做一个天资尚可的后辈。

而是多了几分，说不清是不是将他当同僚，但姑且是将他当同僚之感罢。

疆姜。瞧你说的，渡劫之事，岂能当儿戏。

禹司凤几不可见地挑了挑眉。

渡劫这件事情对他而言究竟有多大的影响他暂且不知，但他心中十分欢喜，对他而言“久别重逢”的疆姜。

禹司凤确实不能儿戏。

禹司凤不过有一事我不思其解，还望姜姜你，为我答疑解惑。

疆姜微微颔首。

疆姜。但说无妨。

禹司凤动了动身子，换了个方向，走到疆姜另一侧。

禹司凤无论我前世是什么身份，是不是渡劫而来，难道今生今世作为禹司凤的我，都必须要全盘接之吗。

禹司凤音调起伏并不大，却有种神奇的，令周边氛围都静下来听他说的神奇魅力。

禹司凤若如你所言，那颗泪痣是还债的凭证，如今消失，又焉知不是债还完了呢。

禹司凤微微垂了垂眼眸，望回疆姜。

禹司凤即便不是，人死如灯灭，没有前世记忆的我，今生只是禹司凤。

禹司凤我说不出我前世是什么样的人，也不想得知，我只知道作为我自己，所发生的一切，我都不愧无悔。

禹司凤无论是遇到你，还是没了面具，或是进入十三戒，我都感谢这样的命运。

禹司凤所以姜姜，你不必内疚，也不必介怀。

禹司凤你一没有伤害我，二没有控制我，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出于我自己的选择。

疆姜眉头的阴云渐渐散去，随着当事人的叙述，眼眸中又重新焕发了光彩。

疆姜。怎么听你说的，好像还很幸运似的。

禹司凤那自然是幸运啊！

眼见疆姜想开，禹司凤的语气也跟着轻快起来。

禹司凤若非遇到你，没有你因缘际会赠我的遇安，我或许早已伤痕累累。

禹司凤也更不会得你费心至此，亲身来此，帮我提升修为不说，又是心疼我，又是说会对我负责，我心中欢喜还来不及，怎还会怪命运作弄。

真要让禹司凤说起来，他半点不觉得他哪里惨。

相反，他幸运的很。

撇开第一面不说，疆姜可是一个位列仙班的神仙，她看似身处红尘之中，却不沉于世故，一心一意为三界立命，为生民立身，终生追求就是以身证道。

在神爱万物，没有癖好，没有偏向的所有属于神仙的前提条件下，疆姜即便有些女儿家的爱美心思，即便有一些对优质声音的青睐之情，也追根究底并不出格。

他们二人曾在少阳山有过一段一起出行的日子，禹司凤曾亲眼看到疆姜是如何实行她的所思所想，那确实是施恩不图报，为苍生谋福祉。

她并不是个极度清心寡欲的神仙，却确是一个真真切切将三界放在心上的人。

这样一个人，禹司凤从前觉得究其一生，说不定直到他入土为安的那天，都未必能从疆姜脸上看到属于人的情感。

在她看一切都是苍生，看苍生就是一切的既定思维中，禹司凤曾经以为，能够在她身边，出于私心唤她姜姜，当一个她觉得时时刻刻都想要提点的好苗子也不错。

可是谁能想到呢？

他又怎么敢想？

原来被疆姜心疼是这种感觉。

原来在疆姜眼中，他也能等到姜姜用平等关切的目光看他。

原来，知道神仙爱苍生和知道在苍生中神仙只独独看中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居然这样雀跃到有些嚣张。

如果说前世的经历真的对这辈子的他有什么影响的话，那想必最好的一个影响就是，疆姜和他之间，真的像两个人了。

疆姜。欢喜这个做什么。

疆姜。我倒觉得你的想法才是真真令人喜欢。

疆姜轻笑。

疆姜。今生的禹司凤很聪明，前世的经历不是禹司凤，便有来生，也不会是禹司凤了。

禹司凤看着疆姜的笑容，也弯了眉眼。

禹司凤所以，不再去介意前世今生，也不要内疚了，好吗。

疆姜下意识伸手，将被风扬起的碎发拨在耳后，笑出了声。

疆姜。你这个当事人都不计较，我又何苦自扰。

疆姜。正如你所说，前世记忆中的那些不是今生的禹司凤，即便有来世，也不再是禹司凤，禹司凤不在意前世，不在意来生，只在意疆姜如何对待禹司凤。

疆姜。究其根底，不同的经历，造就不同的人，前世的亏欠得失于今生而言，也是虚空罢了，疆姜还不如，多关心关心禹司凤。

疆姜。是吗，司凤。

从思想上来说，禹司凤从一定程度上已经超脱了俗世，可疆姜还是不难得从中捕捉出了些许少年人的情态。

陪他打趣一回，也未为不可。

（今天三月八日啦，姐妹们节日快乐～）

（祝大家每天都平安喜乐，开开心心✧٩(ˊωˋ*)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