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第二年春，古镇的樱花开了。

陈小晞“今年的春天真好看。”

她站在阳台，看满院盛开的花朵，嘴角微微勾着。

刘耀文就站在他身旁，不看花，看她。

他想，她这么喜欢，改日再多种点。

“妈妈。”

身后奶呼呼的小团子张开双臂小跑过来。

陈小晞面上这才有了些波澜：

陈小晞“乖乖，睡醒了呀？”

子希很轻，她轻轻松松就把他抱起来了。

“嗯。”

小娃娃奶声奶气的，小脑袋埋在她脖颈。

刘子希三岁不到，却可以跑跑跳跳甚至给做饭的阿姨打下手了，陈小晞很惊讶。

并且，这个孩子眉眼像极了他父亲。

刘耀文在一旁看着，眼底笑意越深，怕她抱着会累，伸手把子希抱进怀里。

刘耀文“饿没饿？”

“饿了。”

刘耀文“想吃什么？”

想吃什么？

这似乎对于一个三岁不到的孩子来说是一个难题，毕竟才这么大点，连字都识不齐就更别说报菜名了。

刘耀文就是闲着没事干逗他呢。

看着父子和和睦睦的模样，陈小晞心里不知什么感觉，奇奇怪怪的。

她敛了面色的笑意，跟了上去。

刘耀文把刘子希放在腿上，左手轻轻环抱着他的背，右手用勺子舀了点麦片粥。

刘子系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它手里印着小狗的勺子，伸手想要去拿。

喂他时脑袋晃晃悠悠地不肯吃，非要自己拿勺子，刘耀文没法抱着他坐正，让他自己喂自己。

陈小晞安安静静地在一旁看着。

外面暖阳高照，窗台上依旧摆着那几盆多肉。

她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就去房间了。

没过多久，门被打开了，刘耀文看见她懒懒地靠坐在吊椅上。

刘耀文走过去。

刘耀文“今天怎么了，心情不好？”

她没看他，看着窗外。

陈小晞“兴许是经常在家太憋闷了，头有点晕。”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端。

刘耀文“以后经常带着子希多出去走走。”

陈小晞“嗯。”

她垂眸，神色暗淡，任由他亲。

晚间天气凉了些，她换了一身宽松些的背带裙，踏着小白鞋离开了家。

刘耀文临时回公司开会了，不在家。

“妈妈，你要去哪儿？”

刘子希见她好像要走，小跑着过来，仰着脑袋看她。

听见他的声音，陈小晞身形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她咬了咬唇瓣，呆愣片刻。

陈小晞“妈妈出门有点事，很快就回来了好不好。”

“妈妈可以带我一起去吗，我不想一个人在家。”

陈小晞“家里不是有李姨吗，她陪着你在家，妈妈真的很快就回来了。”

“真的吗？”

陈小晞“嗯。”

她一脸真诚，亲了亲小娃娃的脸颊。

一番哄骗后，刘子希终于乖乖回去了，看着他小小一团背影，陈小晞眼底的笑意渐渐消散。

她鼻子酸酸的，胸腔里说不上来的心绪，刘子希很乖，说回房间就回房间了，他没看见妈妈红红的眼眶。

这个天真的小孩子可能不会想到，妈妈这一离开，便是一辈子。

古镇的夜间很美，樱花飘落，满地的粉嫩花瓣。

“小晞，春天快过了。”

恍惚间，她又想起了那年昏黄路灯下背着她回家的人。

他说带她回家。

什么她都不喜欢，偏偏喜欢这纷纷扬扬的樱花，飘啊飘，飘走了阴霾，岁月蹉跎，所有的人和事仿佛过眼云烟，说没便没了。

她还没学会好好爱这个世界呢。

怎么就都没了…

为什么不能再等等她。

去年陵园一别后，她说，等今年的樱花开了，便去寻他。

她记得很清楚。

她的泪水像止不住的泉涌，心疼到窒息。

她坐在路边的长木椅上，盯着很远很远的地方看。

他的灵魂或许被安葬在了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

她也好想去看看。

……

“刘耀文，对不起，骗了你这么久，其实我很早就记起来了，所有的一切。你放心，我早就不恨你了，我离开后，你要好好照顾子希，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妈妈，我对不起他，等以后有机会，再给他找个妈妈吧，再见啦。”

他捏着纸条的的手微微颤抖，心里五味杂陈。

她不恨他了，可还是学不会爱他是吗。

当刘耀文看见抽屉里空了的药瓶时，呼吸一滞，大脑空白了一瞬。

那时子希正百无聊赖地翻看儿童读物，他看见刘耀文急匆匆从楼上下来，问：

刘耀文“你妈妈去哪儿了？”

子希记得妈妈离开的时候没说要去哪儿。

“我不知道。”

刘耀文心里慌乱紧张，他掏出手机，查看定位，之后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

一路上，他发了疯似的开车，不知闯了多少个红灯，他单手拿着手机，近乎颤抖地拨开她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打了好几通，都是关机。

他呼吸混乱，眼前茫然一片，当他看到安睡在长椅上的女人时，心脏直直沉下去了

他踉跄着跑过去，紧紧拥她入怀。

刘耀文“小晞，小晞，你醒醒。”

刘耀文“醒醒。”

他剧烈颤抖着，眼眶通红，哽咽着央求着。

刘耀文“我，我带你去医院。”

刘耀文“别害怕，我带你去医院好不好。”

那夜她被送入了急诊室。

他不知疲倦地等了好久，可当医生出来时哀叹的一声，他的心彻底凉了下去。

他愤恨地抓住他的衣领，眼眶发红：

刘耀文“她没死对不对！”

刘耀文“不可能的，她那么好，怎么会死。”

医生害怕他，却是真的无能为力：“节哀顺变。”

他的话犹如一记棒槌，狠狠砸碎了他仅有的希冀。

他绝望放开了手，狼狈地不像曾经的他。

白色病房里，刘耀文痴痴地看着她宁静地睡颜，低头吻了吻她。

他大掌包裹着她小小的手，试图将她冰冷的手捂热。

他抱着她，像个小孩一般哭了很久，可他温热的眼泪没能换回她一点意识。

刘耀文“你回来不好不好，求求你了。”

刘耀文“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

刘耀文“子希还在等妈妈回家呢，他不能没有妈妈啊。”

他第一次卑微成这样，满眼的泪痕，几乎要给她跪下。

他嗓音低哑，胸腔发痛到窒息。

良久，夜深了。

他脸颊贴着她，神色暗淡无光，像是被人抽离了魂魄，可怜又可悲。

淅淅沥沥的雨声打破了短暂的寂静，刘耀文怔愣一瞬，转头看向窗外。

下雨了。

今年的第一场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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