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日之月（四）

一大早尹宝镜醒来洗漱后就被李王氏赵氏两个护着到尹母院中请安，

“母亲。”尹宝镜草草行礼过后就腻在尹母怀里，尹母放下手中的玉板，挥退身边为她上妆的孺人金氏：“怎么，我们的女大夫舍得来看母亲了？我还以为宝镜把母亲忘了呢。”

这些时日尹宝镜一直在尹大衡的督促下学习，每日只在尹大衡回府后一个时辰去书房，倒是有些日子没来尹母院中了。

她现在年龄还小，只读了些蒙学，不过也不错了。因着她一直有意在尹大衡跟前表现，尹大衡以为她天资聪颖，对她期望甚大，教导也越发严厉用心，尹宝镜却也更抽不出时间来，不怪乎尹母埋怨她。

尹母使劲揉了揉尹宝镜的小脸，尹宝镜嬉笑着跟尹母求饶：“母亲坏，都把宝镜揉丑了！”

尹宝镜趴在尹母怀里，对面的铜镜映出了两人的容颜，尹宝镜指着镜子：“母亲越来越漂亮了，比宝镜还漂亮呢。”

这话倒是真的，之前为了培养感情尹宝镜除了在尹大衡跟前刷存在感外总爱往尹母院子里跑，李王氏趁此机会跟金氏搞好关系，私底下向尹母进献了几张美容保养的方子，尹母用了之后身材恢复往昔窈窕，容貌也复如二八少女般娇嫩。

尹母两颊微红，轻拍两下尹宝镜的屁股：“调皮鬼！什么话都敢乱说。”尹宝镜扭着身子不依：“谁说的！父亲昨日才夸宝镜聪明呢。”

尹母起身牵着她走向中堂：“是吗？那我们宝镜吃饭了吗？”尹宝镜揉揉自己的小肚子一脸怨念：“还没呢，宝镜的小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尹母扫了一眼赵氏与李王氏，两人连忙伏身认错，尹母将尹宝镜抱在怀里坐下：“想吃什么告诉母亲，母亲喂你。”尹宝镜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她毫不客气的一口气说出好几个吃食的名字，尹母也纵着她，不去管地上求饶的两人，只与尹宝镜哄闹。

尹宝镜真的很珍惜与尹母之间的母女情谊，而且在她看来尹母多些威严与主见也是好的，为母则强，再怎么说日后也是要做府院君夫人的，实在犯不着为了两个下人伤了尹母爱护女儿的心。至于李王氏与赵氏，尹宝镜吃饭的当儿瞧了两人一眼，没有不服就好，日后用着她们的地方多着呢。

饭后尹母带着尹宝镜做女红，尹母一边飞针走线一边指导宝镜：“做女红是不能心急的，要一针一线的缝起来才好看。”尹宝镜苦恼的看着手中的针线，这女红她还真没学过。尹母抬头看见尹宝镜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好笑摇头，伸手取走针线篮子：“女红讲究形神具备，你还小，现在做女红会伤到手的，等你长大些母亲再教你。”

尹宝镜嘟嘴亲尹母了下。她看着尹母手下针线翻飞，不一会儿就绣出一只美丽的蝴蝶，心中羡慕。尹宝镜看了会儿悄悄招手让金孺人过来：“孺人你去把我两个乳娘都叫起来吧，让赵氏先回去休息，我找李王氏还有事要问。”

金孺人带李王氏进来时尹宝镜拿过尹母手中的针线：“母亲歇会儿吧，做了这么久针线当心伤眼。我身边的乳娘绣工就很好，母亲不妨看看。”说罢尹宝镜转身看向李王氏：“听闻明国绣工最是了得，正好我想要一方新做的帕子，只是家里的花样子样式过于俗气，乳娘帮我想几个新鲜好看的出来。”李王氏行礼：“请小姐稍待片刻。”

尹宝镜拿出尹大衡给她的诗经，一字一句念给尹母听，又逐句翻译，尹母连连感叹这些诗歌里描述的美好爱情。尹宝静眼角余光瞥向李王氏，只见李王氏稍加思索后抬笔飞快地在纸上画出几幅花样子，略略看过几眼便挑出其中一张照着绣起来。

半晌快到尹母午睡时李王氏起身：“回夫人小姐，奴婢做好了。”金孺人捧来李王氏绣好的帕子，尹宝镜放下手中的诗经也凑过去端详。

“嗯？”尹母诧异：“这样式果然新颖，很是雅致，看样子是一株兰花吧？”李王氏颔首：“兰花高洁，小姐又不喜红绿，奴婢就自作主张选了软绸相配。”

尹母明悟，赞赏的看了眼李王氏：“不愧是在明宫中做过绣娘的人，心思果然玲珑。”尹宝镜将帕子拿在手中反复的看着，似是不经意道：“乳娘这手艺是跟谁学会的呢？想必教导乳娘技艺的师父也是绣工不凡之人才对。”

李王氏身子一僵，诚惶诚恐道：“当不得小姐夸赞，奴婢的女红是奴婢姑姑教的，不过寻常绣法，奴婢惶恐。”尹宝镜甜甜一笑，小大人似的摇头晃脑：“这就对了，乳娘之前在明宫是做绣娘的，那乳娘的姑姑也一定是绣娘，我说的对不对？”尹宝镜不依不饶的盯着李王氏，非要她说出来答案不可。

李王氏讪讪，嘴中支支吾吾，抬眸小心翼翼的看尹母一眼终是咬牙低头：“奴婢姑姑是与奴婢一同被流放到朝/鲜的，只因从前在宫中不慎被小人诬陷，之前在明宫······奴婢姑姑是······是做宫令女官的······”尹母疑惑，尹宝镜拉着尹母衣角吐吐舌头：“母亲不知道了吧，明国皇宫中的宫令女官可是和大妃娘娘身边的尹尚宫一样厉害呀！”尹母骇然：“这······”尹宝镜安抚的贴脸蹭了蹭尹母的手：“母亲把乳娘的姑姑带在身边吧，这件事我们不告诉爹爹好不好？我以前见尹尚宫时总觉得怕怕的，父亲也总说尹尚宫可厉害了，我虽然不知道尹尚宫怎样厉害，可明国那么大，明国的皇宫更大，想必乳娘的姑姑和尹尚宫也一样厉害。”尹宝镜晃晃尹母的胳膊：“母亲就依女儿了好不好？”

尹宝镜满眼希冀，内心默默鼓励着。母亲，不要做个只会从夫的内宅女子，不论尹大衡是否是你的良人，不论你能否有反抗压迫的觉悟，从现在开始为母则强吧，未来的尹宝镜需要你的支持。

尹母嘴角动了动，叹息般回答：“你父亲也说过，你的身边需要懂宫礼的人。人来了先放在我身边，我帮你看着。从小在身边也好，至少对你忠心可靠，日后在公婆家也有人护着不会受欺负。”尹母看着尹宝镜得了承诺后在一旁捂嘴偷笑，那样子活像偷腥的猫，不禁又揉了揉她肉肉的小脸：“你啊，一个小孩子整日哪来那么多的鬼心思。罢了，只要我们宝镜开心就好。”

尹母转头淡淡的盘问李王氏：“你的姑姑名唤什么？”李王氏急急伏身：“回夫人，奴婢姑姑姓王，曾有幸得明宫太后赐名为璇。”尹母可有可无的点头，回首招来金孺人：“过两日换值，你随李王氏回去瞧瞧。若是觉得人可靠就带回来，我亲自教导她。”金孺人口中应下。

尹宝镜眼角湿湿的，她心里为原身感到高兴：看吧，尹宝镜，你不是一无所有，你还有一个疼你到骨子里的母亲，只可恨剧情中编剧甚至不愿意为你母亲起名字。配角就这么讨人厌吗？你放心，许烟雨欠你的，我会一一为你讨回来。

尹宝镜匆忙低眉擦去泪痕，双手搂着尹母脖子扬起笑脸：“母亲还想听诗吗？女儿接着给母亲念诗吧？对了，等以后我学了音律要唱给母亲听，还要教母亲，那时候宝镜可是母亲的小师傅啦！”尹母摸摸她的头，娇嫩如花的脸上显出柔和：“好好好，母亲等着呢。”

尹宝镜手捧诗经读诗，心内开小差默念系统：“系统，我不是有积分么？上次在空间里看见一个好玩的东西，你帮我兑换吧。”系统企图用呆呆的电子音发问：“兑换什么？”“呵。”尹宝镜冷笑：“心情不爽而已，想要给尹大衡放放血，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系统摊手：“好吧，你的决定我无权干涉。不过你真的想好了？这可是你辛辛苦苦赚的积分啊······”尹宝镜看不惯系统的抠门样，随手一指嘴上还不饶人：“你怎么会懂人类的情感，跟你说不清楚。喏，心想事成卡。”她低低的笑了一声：“为尹母也为尹宝镜自己，这口气总要出的，不然我可不能保证给你惹出什么麻烦来。反正尹大衡要升迁，总会有自乱阵脚的时候，尹家的第一次内部改革······就由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