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19

　　一顿午膳在沉默和谐又诡异的氛围中结束了。

　　马文才似乎不满意事态发展这般平静无波，便道：“想不到你褚怿安做起伺候人的活也这般娴熟。”

　　褚暄的表情僵了一瞬，随后放下拿着餐盘和筷子的手，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马文才头上薅了一把，并道：“我也没想到你今天吃饭竟然不用人哄呢~马三岁！”

　　马三岁。

　　我马文才自三岁起就不需要人喂饭了。

　　这句话还在耳边回响，在说这句话的第二天，马文才便让褚暄喂了饭，所以才会被对方找到取笑的点。

　　现在的他还需要被喂饭，那岂不是连三岁时的自己都比不上？

　　浑身充满了暴戾气息的马文才令他面前的两人顿感胆寒，他们犹豫着要不要远离，又不敢远离。这个时候要是敢动一下，保不齐就变成了被撒气的出气筒。

　　在马文才愤而离开后，两人才感觉一直掐在自己脖子上的大手松了，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我以前只觉得自己嚣张跋扈，现在见了马文才便觉得以往那些都不算什么了。”

　　秦京生看了一眼说话的王蓝田，眼中表达的意思全是‘原来你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

　　书院的蹴鞠场是以马文才为首的学子聚集地，跟他们不是一伙的基本都会避免去这个地方。

　　用完午膳后，王蓝田等人便在此蹴鞠，消耗午休时光。可是今日的午休显然不同以往，高台上的弓箭已经被拉了满弓，冰冷的箭头瞄准了场上一人的后心。

　　“王蓝田！”

　　王蓝田一回首，顿时被吓得肝胆俱裂。他才刚刚迈出躲避的第一步，冰冷的羽箭便迅速划破长空逼近自己。

　　“啊、”

　　那支羽箭从王蓝田的身侧划过，最终钉在了木桩上。

　　见马文才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王蓝田也顾不得什么尊严脸面，直接就双膝跪地，讨饶不止。

　　“王蓝田，这感觉很熟悉吧？”

　　“马郎君，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

　　这架势分明就是他昨晚暗算褚暄的事暴露了，嫁祸不成，要自己承担罪责，他是万万不能接的，如今只能求马文才好心放过他了。

　　可是，这可能吗？

　　王蓝田的内心已经被死亡的恐惧包裹着，马文才就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其他学子见状已经躲得远远的了。

　　马文才问道：“昨晚暗算褚怿安的人是不是你？”

　　“是，对不起马郎君，我不该让褚怿安误会是你干的，我下次不敢了……”

　　昨晚褚暄回来兴师问罪的时候，马文才就猜到是谁干的了，当时没有说出来是因为和褚暄还在气头上，但不代表他就不追究。

　　特别是王蓝田这个暗箭伤人还栽赃嫁祸挑拨离间的罪魁祸首！

　　马文才给了讨饶的王蓝田一脚，那一脚踹在脸上，瞬间划破了王蓝田的口腔，铁锈味在嘴里蔓延，王蓝田敢怒不敢言。

　　当马文才手持长弓抵在王蓝田脖颈间时，王蓝田简直要哭出来。

　　“我再也不敢了，求你饶了我吧、”

　　“不，你做得很好，以后继续这样做就好了。”

　　“什么？”

　　王蓝田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可是马文才面上明明带着笑，只是那笑意令人瘆得慌。

　　他忽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颤巍巍站了起来，保证道：“我、我知道了。”

　　这时，梁山伯走了过来，开口便是质问：“你为什么要针对他，他哪里得罪你了？”

　　马文才知道这个他指的是祝英台，梁山伯质问的是座位、饭菜、书案被做手脚的事。

　　刚刚修理完王蓝田，马文才心头的气还没撒干净，他看着梁山伯忽然来了兴致。

　　他满不在乎地回答对方的质问：“他没得罪我？我马文才对那些没能力得罪我的人还不屑下手呢。他敢联合那些奴仆与我作对，他就该有本事接住我的反击。”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马文才，你找错人了，这不关英台的事，要仆妇们休工逼你们回学堂是我的主意。”

　　马文才嗤笑一声，傲慢的他根本不信梁山伯有本事让他难堪。

　　梁山伯继续说道：“我不管你信或是不信，总之，我不准你再动英台。有本事，你就冲着我来！”

　　“只怕你没这个本事，没那个能耐。”马文才面上的笑意已经尽数散去，望向梁山伯的目光充斥着危险。

　　梁山伯并不惧怕，直言道：“你出什么招，我都接。只要你答应，不再为难英台。”

　　“行啊！只要你接住我五个球，我就答应你从此不再找祝英台的麻烦。但只要我射进一球进了鹄口，那你和你的祝贤弟就要过地狱般的日子。”

　　“来吧！”

　　马文才自幼习武，方才轻轻一脚便让王蓝田吐了血，现在面对挑衅他的梁山伯，他出脚的力度只会更重。

　　果然，梁山伯在接第三个球的时候便直接呕了一大口血出来，刚刚赶到的祝英台被吓得不轻。他想帮忙，想马文才理论，都被梁山伯拦了下来。

　　赌约已成，他们必须遵守。

　　傲慢的马文才没想到梁山伯竟然真的生生接了他五个球，就算吐血内伤也不后退。

　　面对凄惨的梁山伯，马文才并没有出气后的畅快，反而更加郁结于心。梁祝二人情深厚谊，更显得他形单影只。

　　虽然马文才身边时常有学子环绕，但他从未将这些人视作平等。书院中不允许学子带过多的仆从，所以其他学子在马文才心中便是替代之选，本质上王蓝田等人与仆从并无区别。

　　顶多是身份高贵一点，不能随意打杀罢了。

　　梁祝二人相携离去后，马文才死死盯着他们的背影，面色阴沉如墨，目光冰冷如刃。

　　忽然，余光处的一人吸引了他的注意。

　　是褚怿安！他在这里多久了？刚刚的一切他都看到了多少？

　　马文才本想上前，但在对方平静如一潭死水的目光注视下，生生顿住了脚步。

　　此间事了，褚暄也没了留下的理由，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