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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拾貳.弱不禁风

愿与浮生共绮年

靳兴安接过苏绮年递过来的物件,目光不偏不倚落在醒目的银蛇纹样上,随即眸色一沉,两道浓眉拧成了疙瘩,眼神中溢出的忧虑显而易见。

“爹?”靳元有些莫名其妙,不知父亲为何会对这几样看起来并不值钱的物件如此上心。

“年儿在何处拾到此物?又在街上遇到了何人?”靳兴安转向苏绮年,对靳元的疑惑置若罔闻。

苏绮年眨了眨眼∶“今日徒儿从酒肆出来,偶遇几个贼人在街上打打杀杀,闹得满街鸡飞狗跳,我本无意掺和,但街上正是人多热闹的时候,又恐他们伤及无辜,便出手制止,纠缠中落下这些物件,我疑心他们敢在京城滋事,并非寻常贼人,故拾回来请师父过目,也给咱六扇门的伙计提个醒儿,这几天多加小心。”

靳兴安仍是皱眉,表情极其严肃∶“所见之人样貌如何?”

“样……样貌?”苏绮年瞬间犯了难,两只手比划着道∶“五个人,身长起码……七尺有余,个个五大三粗,比大元宝还壮实,只是个个黑衣蒙面,究竟长得什么样……根本看不清楚,”说到这里,苏绮年突然想起被自己揭下面罩的刀疤脸来,连忙补充道∶“不过其中一人被我揭了面罩,右边脸上有刀疤,长得凶神恶煞似的,看着瘆人得慌!”

“五人?”靳元质疑道,“难道不是六个?”

“我说五人就是五人,何来六个?”不等靳元把话说完,就被苏绮年蛮横地一口打断,语气斩钉截铁∶“大元宝,你莫不是算上了你自己,还是算上了我?”

靳元想到那个身形清瘦的小白脸,还欲说什么,却听苏绮年一口咬定只有五人,只得作罢,心下暗自纳闷。

苏绮年悄悄抬起眼眸瞟着师父,但靳兴安此刻的心思都在银蛇纹样上,两人方才的对话似乎不曾入耳,表情看不出一丝变化,没有起疑心的迹象,苏绮年方稍稍放下心来。

不知是出于一种怎样的心理,苏绮年对穆衍只字不提,她并不想在此刻将这个折腾她两月有余的案犯供出来,至少在今晚上之前不想,凭借捕快精准的直觉,她隐约感知到此人并非寻常江湖浪子,此事与他必然脱不了干系,倘若此时着急将他送与官府交差,只怕会节外生枝。

靳元因为挨了穆衍的那一踢,如今又见苏绮年有意袒护他,心中自是不满,却不便多言,只得别过头去,把脸拧得如同苦瓜一般,苏绮年全然不理会他,自顾自抱着双臂仿佛没事人。

“年儿行走江湖,可曾听说过银夔帮?”靳兴安的目光终于离开了银蛇,但看向苏绮年的眼神还是忧心忡忡。

“银夔?”不等苏绮年开口,靳元先接上了话,“据说是民间十大帮派之首哇,就算不是江湖之人,也或多或少都知道他们的厉害……怎么?”靳元猛然反应过来,忽地变了脸色,小心翼翼地看向靳兴安手中的物件∶“难道……他们是银夔的人?”

“看来我没有猜错,”苏绮年抬起眼眸,对上靳兴安的眼神,“早年便听说银夔帮以银蛇为图腾,做的是杀手的买卖,且佣金极高,能雇得起银夔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主儿,其招数之狠辣偌大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这个帮派行踪诡异莫测,多少年来只闻其名,从未有人见过其真身,银夔帮主更是不曾现身过,但我听闻这个帮派对朝廷官场厌恶至极,活动范围只限于江湖,如今贸然踏足京城,属实蹊跷,我担心情况不妙,故将他们遗落之物悉数收集留作证据,一来提醒大家当心,二来做好准备以防有变。”

“多亏了年儿细心,”靳兴安点了点头,长出一口气,道∶“银夔帮远离朝廷,如今光天化日之下突然出现在京城,只怕不是什么好兆头,年儿,你同元儿一道通知六扇门近几日加强戒备,事关京城安危,万万不可掉以轻心,我会将此事尽快上报。”

“师父,徒儿以为此事不宜立刻向官府禀报,”苏绮年见靳元要走,连忙伸手拦住,“今日我与他们交手,几人身手平平,想来不过是几个小角色,并非帮内重要人物,或许是误打误撞无心闯了京城也不然,银夔帮一向行事谨慎,这几人若是身份重要,定然不敢贸然入京,咱们还是别把动静闹大,免得引起恐慌打草惊蛇。”

靳兴安驻足,回身看了苏绮年片刻,低声道∶“即便是小人物,以银夔帮的行事风格也不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举动,只怕是京城内……”

话说到这里,靳兴安突然不再多言,只是抬眸意味深长地瞧着靳元和苏绮年,靳元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只是不好说出口来,脸上表情有些为难∶“爹的意思是……”

“徒儿也正有此意!”苏绮年心领神会,压低嗓门儿,纤长的睫毛飞快地扑闪了几下,随着垂眸的动作在眼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鸦青色阴影∶“我也疑心京城内有人暗中勾结江湖帮派……”

“嘘——”靳兴安连连摆手,“疑心归疑心,此事挡下还不可妄下定论,刚才的这番话,千万莫要再让外人听见!”

苏绮年和靳元看着靳兴安担忧的神色,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苏爷,您何时又添了这么个玉坠儿?”出了门没走多久,靳元就眼尖地瞅见了苏绮年颈子上多出个从未见过的玉坠儿,碧绿的成色衬得本就眉清目秀的少女更加唇红齿白,甚是好看。

苏绮年这才想起临走时穆衍强行套在自个儿脖子上的玉坠,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拨弄了两下,随口答道∶“这个?街上捡来的。”

靳元将信将疑地凑上前来,盯着剔透的坠子∶“苏爷又耍我,谁这么粗心大意把玉坠子往大街上乱扔啊?我怎么从来捡不到!”

坠子上的纹饰是青鸾,雕刻得十分精致,连羽毛都根根分明。

“爱信不信,自个儿运气背怨得了谁?”苏绮年冲他翻了翻白眼,“就算是花钱买的又怎样?我辛苦俩月用自己挣的银子犒劳犒劳自己有何不可?买个坠子还得跟靳捕快你禀告一声啊?”

“不是不是,”靳元连忙摇头,“我只是记得儿苏爷从前并不关心这些玩物,一时好奇才多了嘴,苏爷说是捡来的,那就是捡来的,改明儿我也上街捡一个去!”

苏绮年被逗笑了,伸手往他后背上一拍∶“别忘了分我一个!”

“要是真能捡着那都归苏爷,”靳元也笑起来,却忽然想起今日遇到的玄衣少年,忍不住开口问道∶“苏爷,今日那个小白脸儿……”

“怎么着?”苏绮年抬眸,“你看上人家了?”

“不不不不是!”靳元顿时急红了脸,连连拍腿∶“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看上一个这么弱不禁风的流氓!”

“那你这么惦记人家干嘛!”苏绮年瞧着他这副模样,大笑起来,“弱不禁风的不要,那像韩大人那样儿浑身官气的,合不合你心意?”

靳元苦着脸告饶∶“苏爷,您就别拿我开涮了,我跟你说正事儿呢,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

苏绮年皱了皱眉∶“你管这叫正事儿?大元宝,你吃饱了撑的吧?这要也能算正事儿那我问你的还是终身大事儿呢!成天到晚打探这些,怎么不见得你肯花点儿心思办案捉贼?”

靳元霎时噤了声儿,苏绮年轻哼一声,甩袖离开,靳元只怪自己多了话,悔不当初,懊恼地跺跺脚追上去∶“苏爷!等等我!苏爷!”

用晚饭的时候,靳元坐在苏绮年对面,只见她拿着筷子闷闷地戳着碗,并不见夹菜,疑心她还在跟自己赌气,便伸手把她平素爱吃的几样菜朝她推了推,笑道∶“还在挂念那家伙呢?整日茶不思饭不想,怎么着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挂念啊!”

苏绮年把干脆筷子一甩,单边挑眉∶“我估摸着你是白挨了人家一脚,怀恨在心又不好意思说出来,才故意赖在我头上,对吧?”

“这……”靳元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得讪笑两声,拎起一小坛酒来打岔∶“不提他了,喝酒!”

“诶诶诶!且慢!”苏绮年连忙摁住杯子往后一挪,靳元差点儿把酒洒了一桌子,不由得惊声道∶“你这是作甚!”

“今儿不是刚喝过么,现在又喝,如何吃得消!”苏绮年摆了摆手∶“贪杯最易误事儿,我晚间还有事要忙,就不奉陪了,靳捕快,您自个儿慢慢喝。”

“你上哪儿去?”看见苏绮年起身要走,靳元急了∶“不喝就不喝,什么事忙得连饭也来不及吃?”

苏绮年头也不回,半晌含含混混答道∶“要事。”

靳元莫名其妙,想起白天被踹的那一脚,此刻似乎还隐隐作痛,越发来气,夹起一大片肉狠狠塞进嘴里,又给自己斟满酒,对着对面空落落的座位举杯道∶“喝!”随即灌进口内,由于喝得太急,呛得痛声咳嗽起来。

晚间子时,苏绮年换了衣裳,正欲开门,却听身后有人唤道∶“年儿!年儿要去哪里?”

苏绮年转身,却见师娘柳氏站在身后,手里拿着针线,温柔的眸光落在她身上∶“这么晚了,年儿还要出门?”

“师娘!”看清身后人的面目,苏绮年随即眉开眼笑地迎上去∶“师娘怎么还未安歇?”

师娘性情温良,尤其待她最好,师父严厉,犹记得小时她不听管教,总惹师父生气,每每被罚练功时,师娘总是心疼她一个女孩家习武太苦,一面劝师父莫要再罚,一面背着师父偷偷给她送吃送喝,气得师父整整两日没有回家吃饭。

“前日我收拾卧房,无意间瞧见你师父的贴身衣裳已经旧得泛黄,就寻思给他添上一件,这老头儿,没衣裳可穿也不认得同我说一声儿……”师娘将手中的针线送至苏绮年眼前,明明是将至不惑之年的人,说这话时神态中竟带着几分娇羞少女似的欲说还休。

苏绮年凑上前去,见雪白的麻衣上正用红丝线勾勒着一只朱雀,针脚细密,模样栩栩如生,一针一线,皆是多少个夜晚在烛火下不倦填补的深沉爱意,忍不住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眼中满是羡慕∶“能娶得师娘这般的贤妻,也不知师父到底修了几世的福分,我要是男儿,娶妻便也要娶如师娘这样的女子,一生一世一双人,倘若如愿,从此就再也别无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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