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筱谙点了一点头，朝着东厢房丢了一个眼色。

吴妈放下水桶，靠近筱谙，轻声叹道：“这少奶奶也算是大家闺秀，只是少了规矩，冲着自己爷们喊得这么大声！”

殷筱谙您老是最疼大哥的。可现在提倡的就是妇女解放呢，再说了也未必就是大嫂的不对，您偏心了！

吴妈捂嘴笑道：“哎呦！我的二小姐呀，你真是伶牙俐齿，我倒一句都说不得了！”

听得“咔嚓”一声，从东厢房传来。吴妈一跺脚，喊道：“哎呀，造孽呦！”

筱谙一挑帘子进门，便瞧见冷素手拿杏黄印度缎手帕倒在躺椅上不住的啜泣。眼圈儿红红的，看是受了较大的委屈伯淮则是掐腰而立，他们面前满是瓷器碎片。吴妈忙弯腰收拾。筱谙则是手扶冷素肩头，

殷筱谙大哥又欺负你了？

不问犹可，这样问了一句，引起冷素心如刀割，鼻子连耸几下，豆大的泪珠，顺着洁白的脸颊滑落，捂着嘴巴“呜呜呜”的哭将了起来。筱谙上前捉住冷素的胳膊叫道

殷筱谙大嫂！

扶起她的头脸，拿上自己的手帕，给她去擦泪珠。冷素把头一扭，摇了一摇头。

伯淮手指了冷素，鼻子里哎了一声，接上了一阵冷笑。

殷伯淮我哪敢欺负她呀！小妹，她这分明就是窃贼找县令！

冷素只气得浑身发抖，心里就像吃了黄连一般，只觉一阵一阵地苦，抽泣道

冷素你说谁，敢把你的作为说出来，让大伙子评评理，到底是谁，谁是窃贼找县令!

吴妈收拾起地上的瓷器渣子，站到二人中间道：“都少说两句吧，一会子老爷回来，不好看。”

殷筱谙就是嘛！大哥，你一个大男人就不能让着点儿嘛！

殷伯淮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是合起伙来派我的不是！我惹不起，走还不行吗?

说这便一挑帘子，一闪身，走了出去。

吴妈道：“这么大人了……”说这便从衣帽架上取了黑色的毡帽和围巾，口中喊着“大少爷！”匆匆的追了出去。

等到筱谙安抚了冷素，已是太阳西垂。她才明白“怨妇”果真惹不得。进了花园，睡着抄手游廊，一路到二楼。但听得有氧的乐曲从吴香玉的房间传出，开门一看只见吴香玉正随着留声机跳舞呢，正是时下最流行的大四步。

吴香玉是殷鸿文的三姨太，筱谙的生母，十年不过三十五。旧时是红遍四九城的当家花旦。殷鸿文也是颇费了些皱着才从众多的追求者中脱颖而出。近些年功夫疏了，身材略显丰腴，却添了些成熟之美。

吴香玉又去哪里疯了？

筱谙吐了吐舌头，上前来挽住吴香玉的胳膊，笑道

殷筱谙没有……我……

吴香玉摆了摆手，

吴香玉你应是跟着你大嫂子学学针织女红才是正紧事儿呢！

筱谙不以为意，端起坐上的茶杯喝了两口，笑道：

殷筱谙新时代的女性，谁学那个劳什子。再说了大哥大嫂见天的吵架，我才不去那儿蹚浑水呢！

吴香玉随手关了留声机，随意问道：

吴香玉又吵架，为啥？

殷筱谙大嫂子说大哥去八大胡同……

吴香玉不耐烦摆了摆手，忙道

吴香玉女孩子家，说这些干嘛，快别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