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我的朋友何浅稚，
祝她也祝我生日快乐。
引子
人的一生，总要经历那么几次生长痛。
13岁那年，何浅稚从骨龄检测室里走出来。她刚刚得知她不会再长高了。
她一面悲哀一面又庆幸，但也就是说，她不会再经历把她疼得要死要活大半夜呲牙咧嘴捶腿的生长痛了。
可谁知道呢？
…
浅稚啊浅稚，今天是你17岁的生日，过了今天你仍是浅稚，但不再浅稚。
001小别离
生长痛
001 小别离
“回忆上的一朵花，永生的玫瑰。”——张爱玲
何浅稚并不是没想过会与朋友们分离，淡了感情。她甚至在中考前就已经写好了分别信。
如今她看空中的那一轮金黄的圆月，心里想着的是“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我们会不会都在各自缅怀呢？
但等真正到了一个新的环境，一边是新鲜，但也有太多未知。她终于开始有些惧怕起来，怀念起来。
着重到细节，她看着餐盘里的食物不知该哭该笑。那时，她闺蜜不爱吃青椒，同桌讨厌洋葱，前桌核桃过敏…这些记忆，人们的话语和表情，又像水洗过一般清晰起来…
002. 珍珠
“你喜欢他吗？”
她又羞又恼，红了耳尖。她才十六岁，还做不到被人突然这么问不脸红。
尽管她不喜欢他，她可以确认。
但这是一个好冒昧的问题，怎么回答都有嫌疑。她也不想给他造就麻烦，让他和旁人误会。
“不喜欢。”她斩钉截铁，但问的人意味深长地笑笑也不再语。
第二天，那个平常跟她谈笑风声的男生便不再理会她了，还拿污秽的词汇骂她。何浅稚痛苦又生气，不知如何应对，只想求他别再这样了。
他在她心里算什么？也许是心底的一滴眼泪，一颗珍珠。
003.笼
这是何线稚一直积压在心头消散不去的哀愁。
老师叫她别太焦虑了，她却觉得自己一直不够上心，对那件事总有亏欠。那门科目一直是她的绝对领域，现在上下波动，摇摆不定，让她的心也一并摇摆不定。
她最恐慌的是什么？是原先触手可及的，现在踮起脚尖，甚至跳一跳也够不到了…
004 黑羊 （害群之马）
他们总是嫌她不够柔软。
何浅稚记得季晨曦曾形容她为一只刺猬，觉得她说话刻薄伤人，仿佛带了刺儿，何况偏生了双单眼皮的眼睛，不笑的时候有点凶、有点厌世的样子。
实际上她心眼不坏，有时也没那么多勾心斗角。
她单纯又热情地来到这个新的环境，曾以为这是一个美梦的开始。他们友好又温和地冲她笑笑，可爱得像只绵羊。
慢慢的，她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想她该有自己的个性…她觉得为难。她毕竟处于集体生活，虽然她可以接受， 但她并不想被姑娘们孤立。她衷心觉得男孩子们好相处——如果总略些别的，只是作为同学同事的话，他们的心思好猜，说话直来直去，而小女孩们恰恰相反，虽然善良体谅，但有时又别别扭扭 ，原本就因为她在教室里跟男生嬉笑而被之前笑语相待的女生讥讽，出寝室的时候没人跟她结伴走，如今的合作…她喜欢的主题没有一个女生选，她不知道该不该违背自己的意愿。
“我们不喜欢你，不喜欢你的一切，不喜欢你的样貌，不喜欢你的性格，不喜欢你的说话方式…”
她原本就不是很多的朋友被人拢走。姐姐跟她说，人都是这样的，也许他们本身不排斥你，但是从众心理，人都是容易被洗脑的，你只是不附合他们罢了。
她很难过。
她好像被人冠上了原罪。
005.转弯
何浅稚是一个有脾气的人，用季女士的话说就是“死犟。"
她固执，有时可以说是偏执。但有时候空有脾气，实际却很无力。
数学补考的时候她听到别人提前交卷后对她嘲笑，她还在那儿与狰狞的题顽抗。
她对她认定或喜欢的事是一定要做到的，至少要坚持到最后一个。
有时候执着会展现在一些调皮上。
譬如喜欢的科目老师布置了好多作业。她嘴上跟着同学抱怨，写的时候又绞尽脑汁翻花样。
“何必呢。”
“我喜欢。"
“很多事有它自己的轨道，如果你走了好久也走不通，那就是在提醒你该转弯了。”
“我不想转弯。"
“可你必须转弯，低头，不然你觉得你有出路吗？而且，你如何确定你所坚持的就是对的？”
她突然觉得撕心的痛。无形中好像有一块骨头被人敲碎了…也许人生来都是有反骨的，但在生长痛的过程中被敲碎或丢失了。
006.宇宙中心
“赤子孤独了，可以创造一个世界。"
--傅雷.
她不喜欢那本书，却认同这句话。
她是她自己的玫瑰，她自己拥有一个宇宙。
她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在笔记本上落下这句话。再没有人亲近她，没人给她真心，没人不欺骗她。她真正感到寒心，对人际
彻底失望。
可是她又渴望友情和爱。
她是矛盾的，是这种矛盾给她带来无尽的痛苦。她自己写作，一个人看书、去吃饭。
可我又不是没了他们不行，我可以做自己的宇宙中心。她这么宽慰自己。
可心里还是抑制不佳的难过，看别人结伴而自己独自一人心里还是会冒酸水。
007 欲望与选择
“你要学会克制自己的欲望。要‘乖’，不要惹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她在年龄渐长的过程中学会了在选择的时候斟酌损益，不管是否开心。
久而久之，她就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了。
但放在感情上她会优柔寡断，会更加痛苦。我不应心软一点吗？不应遵从自己的内心吗？所谓公正正道真的是我该走的吗？或是在做事时，她想要又够不着，于是选择放弃。
久而久之没有了争取的动力。那前进的意义又是什么呢？后来她想通了，也许人活着就是要明知不可而为而为之，明之不可得而争取，随心就好。
008自信心
她认为自卑与自信与自大之间，没有一条分明的界限，更做不到非黑即白地下意义。
父亲是总说她有些自卑的。
她觉得没有。她的确不美，甚至可以说丑-又黄又黑的皮肤，有黑眼圈印和鱼尾纹的脸蛋，小眼睛塌唇角，看起来就不太高兴，也不使人看了高兴。
她的确不聪明，她的成绩在初高中一直不上不下，在中游和中下游间稳立发挥。她甚至没有一技之长，除了爱好看看书写写文字段落外也没什么兴趣，更翻不出精彩水花。“我好像一事无成。”她瘪了瘪嘴，有些难过地想。
009面具
“与伪善者周旋,便伪恶。”--木心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假。不戴面具，不世俗功利就无法生存，可她又怕失了本心。
她认立自己早就是一个人格分裂的疯子了。
何浅稚即便成绩不好，也是老师眼里的“乖孩子。”作为课代表会把事办妥，作业会交齐，跟家长老师聊天也能把人哄开心。
可是她知道自己有“劣根性”，她会撒谎，惯会偏造理由，她会
骂污言秽语，尽管这有违三观和教养。她会把自己的发型剪得像男孩儿们一样…其实也还好，只是比起真坏的不算太坏，比起乖的不算太乖。
出于心虚和不想惹麻烦，她时常会把自己变成双面人，戴着逢场作戏的面具，她感到拘谨和不适。
但她必须这么做。
不过当她发现别人对她亦是正面一副笑脸背地一顿臭骂的时候，她便释放天性做她的“坏女人”了，即使他们不喜欢她一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即便有人在乎，人又算是什么东西。
010废墟
“回忆总是叫人惆怅的，愉快的使人觉得可惜，已经完了，不愉快的想起来还是难过。”一张爱玲。
何浅稚难过地发现，她好像总有把好事弄成遗憾，把一切带坏的天赋，然后站在美丽的废墟上回头望。
比如她最好的朋友跟她闹掰，可她还是会看着以前来往的信、礼物发呆回忆。在与那人分别后，她再写不出觉得好的作
品了。
她又叹气。
比如她早晨列好了计划，到晚上却又因她的拖延和懒惰核对过来一事无成。
她合上笔记本。
011.悲观者
“悲观是一种态度，一个勇敢的人的态度。”-木心
他们说她嘴里说不出好话，说她预兆着不祥。
她觉得委屈，她从小接受的就是要现实，要做好最坏的打算的想法。
她也曾跟教育自己的人说：“我当然知道从小接受悲观现实能让我成长的更快，适应这个对我本就不友好的世界，但我也还只是个孩子，我需要的仅仅是安全。”
“可你必须要承认，有些事是按你所想而发展的，你也是真心认同的，提前想到不会更好接受吗。"
“可是…”
012 后记
我相信生长痛一定不止这些，但我认为不必都说出。
每个人都有他/她自己的痛苦，必定不会为人所体谅，我只想说，这也许是成人所必经历的，我只好祝我们历尽沧桑以后，世故面皮下藏着一分天真。
关于何浅稚小朋友为什么叫浅稚这个问题我这些天来想过了。但似乎没有成果。
记得当初是为了创作《俗人》连同以我两个最好的朋友为原型的季晨曦、宋熹曙一块儿起的，原以为与他们分别、不复往来，各自缅怀后我不会再提起她，可最后好像冥冥之中有呼唤，我
再次选择了小浅稚。浅稚的性格、样貌，是带了我个人意志在里面的，也许她并不完美，但谢谢你愿意了解她，现在的《生长痛》中的并不是完整的浅
稚，现在她充满了哀伤，等有时间，我会将《俗人》《不知春》
《不说阴天要下雨》录入。
现在来回答开头的问题：我希望她历经风雨，总有一点柔软与天真尚存，我希望她仍坚强地爱着这个糟糕的世界。所以我希望她保留浅稚，她叫浅稚。
以及小何总有一天会有喜欢的人的，她大概也会遵从这句话吧，但我希望她不要太失落“我怀着无限柔情，永远爱你，但我的这份感情永远不会向你道出了。——纪德《窄门》 ”
至于“何”。取自我名字中“禾”的谐音，现听起来倒像一个问号。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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