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想着，老者停下来，袖摆随着手臂一甩，南絮手腕被布料甩开。　

　　手中的树枝受力飞了出去，南絮踉跄两步，无力感再一次浸透了她的心。

　　她气不过，又没办法发泄，只好将手中握着的残枝用力甩了出去。

　　小星在旁边撑着脑袋看了全程，见双方都停了下来，便起身望了一眼老者，然后和往常一样，拉着南絮进了她的小院。

　　这一路异常沉默，小星抿着嘴偷偷望了南絮好几次，灰色的麻布袖摆被他捻了又捻，皱痕一次比一次深。

　　南絮注意到他的举动，叹口气拉着小星坐在廊上。

　　这边的山，密，陡，却不高。圆润的山头一个连一个起伏。橘红的霞光如潮水般泛上天边。

　　南絮望着被围墙框住的天边，身体微微侧向小星，半晌没说出话，只是微微笑着，她挺直了腰板：“我理解你们的苦心，你们不告诉我身世，我也预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可能背负血海深仇，以致双亲不肯相认。可能家族出事，阿爷受人委托看顾我性命。”

　　“鞭法和剑术我都会，说明我家中对武了解颇深，我长相又像某位将军……”

　　“只要我打听一下，我便能驾马前往那位将军家中拜访。无论如何，你们都关不住我。”

　　晚风轻柔，南絮和小星沉默着看完了一整场日落。

　　碎星在墨蓝的夜空中闪烁，南絮身体朝后仰，眼神瞥了一下小星皱巴巴的衣摆，眼球一转，提议道：“这么好的天气，我们喝酒，怎么样？”

　　小星收回目光，随即也笑开了，他理了一下被自己弄皱的衣摆然后朝南絮眨眨眼说好。

　　台阶已经递到这来了，不下就不礼貌了。

　　毕竟酒后失言，也不能怪他对吧。

　　“阿爷有个专用来放酒的地窖。”小星猫着腰，在浓重的夜色下领着南絮朝地窖跑。

　　到了门口，小星便停下来甩甩手，回身朝南絮笑：“阿姐，你想好了吗？”

　　看南絮点头，小星便轻车熟路地抱了两壶酒出来，他拿衣摆揩干净陶壶上的尘土，先开一壶，仰头先灌了一口，那口烈酒如烈火，一路从咽喉灼烧进胃，整个人都开始燥热起来。

　　南絮拿过另外一壶，开了封盖朝小星手中的酒壶轻轻撞了过去，哐当一声脆响后，两人都笑了起来。

　　南絮抿口酒：“谢谢。”

　　“我说出来，你可别笑我。”

　　“我从小跟在阿爷身边，生生死死看过太多，各人有各人的使命与劫数，阿姐既然已经想好要面对这一切，那我们也只好祝南絮姐姐一帆风顺，如愿以偿。”

　　说完，南絮侧一侧脸，同小星一起将酒杯举起来。

　　敬月色，敬过往，敬真相。

　　南絮熟悉的，棱角分明的侧脸，与数十年前那个莽撞的少年策马回看的脸庞渐渐重合。老者的脸上褶皱如同涟漪一般舒展开，他一手抱着南畅平的小木匣一手虚握成拳，用这一拳月色与他们遥遥相敬。

　　几口烈酒喝下去，小星的胆子也膨胀起来，他朝南絮眨眨眼，笑着跑到老者身边一拉：“走，阿爷，我俩喝，我馋你这壶酒好些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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