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丫头，我看你也长得细皮嫩肉的，该是哪家富贵人家偷跑出来的小姐吧，怎么大晚上的往这深山老林里钻，我告诉你啊，这片林子里可都是吃人不长眼的妖怪，你还是快些回家吧。”

皎洁的月光透过纷杂错乱的梧桐叶，照得地面一片斑驳，一位身穿玄色长袍的男人出现在邱琼羽面前，这是她除了那些奇怪的狐皮土著外，第一次梦到正儿八经的古代人。

她极力地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对方的长相，可奇怪的是，无论她怎么努力，只要触及对方的样貌，始终都是模糊一片。

只是她第一次遇到自己无法看清的梦境。

“翻涌眼底的光影和熟悉的声音，沉默在黑暗中伫立······”熟悉的电话铃声在邱琼羽耳畔响起，她迷迷糊糊地摸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放到耳边。

“喂。”刚睡醒的邱琼羽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老大，紧急情况，龙城大学出命案了！”电话那头传来了徐晋宇焦急的声音，还伴随着衣物的摩擦声，“我已经通知副队和方大眼了，大家都在赶去的路上。”

一听有案情，原先睡眼惺忪的邱琼羽瞬间就清醒了起来，她翻身坐起，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钟，凌晨四点二十四。

邱琼羽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仔细交代道：“老规矩，一过去就封锁现场，保证凶手的作案痕迹没有被破坏，一切等莫川勘察完再说。你和阿渝到了之后先去找目击证人做个笔录，我马上过去。”

“收到！保证完成任务！”

邱琼羽家离龙城大学不算很远，可即便她开着摩托在人迹罕至的街道上狂飙，一路上闯了七八个红绿灯，还是花了二十分钟。

秋末的太阳总是出现得比往日晚了许多，人们常说黎明前的世界总是最黑暗的，除去街旁昏黄的路灯和摩托明亮的车灯外，周围的街道就像是黑暗化身的鬼魅，安静的仿佛能吞噬一切。

“邱队，你来啦。”好在时间还早，除了目击证人和几个准备开始打扫的环卫工人外，整座大学还沉浸在美好的睡梦中。站在警戒线旁防止无关人员进入的辅警老远就看见邱琼羽从摩托上下来，忙开口向她打招呼。

“老川啊，凌晨好，辛苦你们了。”邱琼羽朝对方笑了笑。

“害，为人民服务，不觉得辛苦。”川良帮邱琼羽拉起警戒线，和边上的人交代一下后，便领着邱琼羽往案发现场走，“大家都已经到了，晋宇和方渝在那边给目击证人做笔录，莫川也已经在勘察了，我先带你去案发现场，就在那个矮树后面。”

邱琼羽点点头：“麻烦了。”

大概走了一分钟，川良在矮树前站定，向后指了指：“就在后面，我就不陪邱队进去了，女娃娃死相不太好，我看了有点难受。”

“好，老川你先去忙吧。”邱琼羽朝川良挥挥手，大步朝矮树后走去。

川良说的没错，死者的死相却是并不好看，即便邱琼羽和死者之间还隔着五步的距离，对方雪白的脖颈上印着的一道黑紫色伤痕依旧清晰可见。

穿着白色防护服的莫川用余光瞥见邱琼羽已经走到自己身边，便头也不抬地开始向她汇报起来：“死者是年轻女性，周围除了目击证人和保安的脚印以外，并没有发现凶手留下的痕迹，但是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应该就是第一案发现场。死者的死因初步推测为被某种宽约两厘米的绳线勒住脖子，从而导致的窒息死亡，周围并没有发现凶器。”

邱琼羽接过其他痕检专员递来的橡胶手套，慢慢蹲在死者身旁，隔着手套将她的脑袋向左微微拨去，让黑紫色的伤痕呈现的更加完整：“按照你的经验，这个伤痕是绳线导致的吗？”

“就目前现场勘察的结果来说，按照正常人能接受的常识，确实是绳线导致的，但是按照我的经验，这是手。”莫川一边说，一边指了指细长的伤痕间一个不易察觉的白色断痕处，“在这条伤痕上，一共有五个这样不易察觉的白色断痕，恰好符合了单手掐人脖子时手指关节不容易和死者脖子贴合的特点，可是，有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

“这条伤痕太长了，正常人的手指不可能有这么长。”邱琼羽顺着莫川没说完的话往下接道。

“对，所以我说绳线这个答案，才是正常人能接受的解答方式，哪有那么多人能接受······”莫川无奈地笑了笑，从死者身边站起来，可起身速度过快，整个人无力地晃了晃，好在邱琼羽眼疾手快，及时抓住了对方的胳膊，莫川才不至于仰面摔下去。

邱琼羽看着面色苍白，手还有些发抖的莫川，忍不住打趣道：“我说莫大法医，您老这身子骨不太行啊，才蹲这么会儿就晕成这样了，是不是又没吃晚饭啊。”

莫川半倚着邱琼羽，理所应当地将大部分力气都压在了她身上，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办法，法医室太忙了，我偶尔还要陪痕检的专员出外勤，哪有时间吃饭啊。”

“喏，你的续命巧克力，你要是累坏了，我可就被断了左膀右臂啦。”邱琼羽说着，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大块巧克力，塞到莫川怀里，“邱琼羽自制三无产品，一经出手，必须吃掉。”

“知道了，我吃还不行吗。贫血而已，又死不掉。”莫川脱掉橡皮手套，剥开巧克力的包装，甜腻的可可香味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

“老大，我们做完笔······莫冰块！快自己站好！我们老大都要被你压弯了！！！”莫川因为舌尖过量的糖分而皱起的眉头刚刚得以舒展，就又被身后徐晋宇张牙舞爪的大喊声给叫了回去。

他默默将手臂从邱琼羽的怀里抽了出来，随后脚下一乱，装作脑袋又晕晕沉沉的样子，将抽出的手臂整个搭在了邱琼羽的肩上，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好在邱琼羽底子好，身形不过小幅度晃了晃就重新站稳了。

“老莫，没事吧。”邱琼羽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关切地问道。

“没事，就是刚刚又有点晕，一下没站稳，你再借我靠会儿。”莫川装作虚弱的样子，有气无力地回答。

“行吧，你要是实在不行就回车上坐会儿，别勉强自己。”邱琼羽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看向已经跑到自己面前的徐晋宇，“莫法医身体不太好，我借他靠会儿，说吧，目击证人都说了什么？”

徐晋宇没好气地瞪了莫川一眼，老实汇报道：“目击证人是龙城大学生物工程系的学生李茜，死者是她的同班同学卢若梅，她今天熬夜在图书馆学习，是在回宿舍的路上看到死者的。她说······”

“她说什么？你如实说就行。”邱琼羽看着小二哈结结巴巴的样子，心里已经有数了，“就算演变成了灵异事件你也直接说。”

“她说她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把死者举起来了，然后死者就被影子掐死了。”徐晋宇目光中闪烁着满满的兴奋，“老大，这是不是说，这个案子真的涉及到灵异事件啦，我们要请那个传说中的特别调查处出山了吗！就职半个月，我终于要见到特别调查处的专员了吗！”

“徐晋宇，你能不能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方渝没好气地朝他翻了个白眼，“一旦特调处接手，这个案子我们就无权过问了。”

“啊，这样啊，我还想看看他们办案的样子呢。”徐晋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失落起来。

邱琼羽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等老大和特调处的赵处长混熟了，我就亲自带你去见识见识他们办案的样子，不过在此之前，我先回去写份交接报告，这个案子应该没我们想得那么单纯。”

靠在邱琼羽身旁的莫川低下头，眼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