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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青常常半夜醒过来,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了。
不再会画画,不会再写作,甚至不再会好好和人交流。于是所有情绪一点就着,他陷在凌晨的温凉里不知所措。
凌晨是个好时候——他常读到那些赞颂它的句子:寒意挂在颈间,世间只余自己一个。而他最近的凌晨好像不大对头,总跟被调包了似的。关于没有梦却下坠的意识,醒来迫切想抓住点儿什么的慌张,被蚊子搞到衰弱的神经。
这种感受好像明明想要高雅点清醒点,现实却伸出一只手,说快回来吧,你什么都没成就,就想脱离琐碎和泥泞吗。
万青愈发觉得保持独善其身太难了——人总得吃饭睡觉满足欲望,要再高洁傲岸地写出清冷的东西,其痛苦不亚于把自己的神经抽丝剥茧,细细分析。
最近确实不大对头。
他辗转反侧,四点五十五分给张晓屛发消息,却惊讶地在五点整就收到回复。
“一点睡着四点醒,没见你这么修仙的。”张晓屛恨恨地教育他,“回去睡觉,把手机扔进仙人掌盆里,让人家替你保管。”
“这位早睡早起的小姐,”万青没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已经被她一句打哈哈调动了起来,不再沉重得像是灌了铅,已经有力气接茬了,“有什么养生秘诀吗,我深觉惭愧啊。”
“你每天跑个一公里,睡得好不敢保证,肯定睡得着。”
“我现在也睡得着,睡不好。”
“那怎么办?”
“你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您老把我当褪黑素啊。”
“没那么好使,至少半夜醒过来可以欣赏欣赏你。”
“德行。”
其实聊天不完全在一个频道上也是好事,万青放下手机想。可以找一个人把自己扯出这样的情绪怪圈,赶去睡觉。
七点半起床,如果能睡着,他还能睡两个半小时。
赶紧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