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守望此地

深渊，意为深潭，不见底的深水，也可以是艰难的境地和险境，亦或是精神上的不能自拔、痛苦——

总之，不同的人对深渊会因自己处境而对有不同的解释就是了。

掌控生死的那些年里，身为永生的存在，看着无数人徒劳挣扎也走不出死亡，慕格罗奇尔质疑过自己的坚持，也后悔过把治理一切的机会让给了亚迦，但是最终，他无悔于他的作为。

不知在深渊待了多少年头，都快忘了自己最初愿意低人一头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慕格罗奇尔深知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好人。

他为了自己的女儿而忍耐一切，甚至被一个本和他无关的世界所同化，这导致他永远也离不开这里，他曾经的野心终于如他所愿被束缚住了，偶尔会有不甘心，但都过去了。

深渊不过如此，不是什么可怕的地方，只是太过冷清，所以慕格罗奇尔不喜欢待在深渊境内，按他的能力可以在里面随意来往，但是他更宁愿当一个守门人，起码在外面可以看看风景。

无声的风景有时候比永恒的黑暗要吸引人得多，而且让他很舒服。

人们对深渊的议论，天上偶尔飘过星星，再也引不起他的注意——

除了，偶尔有人要闯入深渊。

生长着尾部翘起如刀刃的菱形鳞片的黑蛇有人小臂粗细，安稳地躺在地上，蓝色的眼睛里一条锐利的黑线向上升去，直勾勾看着盘腿坐在身边的男子。

肚子上自生着一排幽蓝色护甲，背面却光滑得很的白蛇正缠绕在男子左臂，用圆圆的脑袋亲昵地蹭着他的肩膀，那调皮的尾巴上却点缀着些不知从何处弄来的颜料，在男子眼角下涂上了和它的瞳色相同的红色眼影。

“别闹了。”慕格罗奇尔笑着推开在自己脸上左戳戳右点点的小尾巴。

白蛇“嘶”的吐着信子，眼睛俏皮地一眨一眨，边上的黑蛇甩甩身子，慕格罗奇尔伸过手去，它顺着他的手背便爬了上来。

黑蛇绕过紧贴在他身上的黑色护甲，它爬过的地方莫名闪出金色的光泽，慕格罗奇尔眉头一挑，柔声斥责：“怎么你也学它胡闹？”

“嘶——”，黑蛇瞪圆眼睛，张开血口直冲着白蛇，好像在埋怨它害自己挨了训，白蛇只扭头过去不理它，神气地摆着自己的小尾巴。

“你们两个——”慕格罗奇尔努力忍笑，“可是存心不让我好好过！要是吵醒了深渊里的什么存在，我可护不住你们！”

他有意恐吓，两条蛇听他这么说，均盯着他吐了吐信子，极有默契的一起仰起头，大有天不怕地不怕的硬骨气。

这两个小家伙也就敢在他面前横，几根手指上的金色护指只来回转了转，没想“挫败”它们的士气，欣欣然放下了手，慕格罗奇尔只尽量控制着笑得不那么明显，而下一刻，他的笑容莫名僵硬了。

有人来了。

冷意如水在青色的眼瞳中荡漾开，慕格罗奇尔舒展着眉头，抬眼，淡然瞥了眼出现在对面的人，随即收回目光，只像无意中看了什么过路风景般，回过头百无聊赖地戳着两条蛇的脑袋。

未知没想到虽然是微不足道的分身，但好歹自己亲临，这人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不由得好奇起来：“慕格罗奇尔，你待在这地方做什么？”

“昂，是你啊，”慕格罗奇尔方才又将目光投了过去，“我在这里能做什么，看门而已，你又来做什么？”

“我听亚迦说过你的事迹，只是许久未见——我不明白，按你的气量和心思，怎么可能愿意待在这里？”

“我有什么气量，又有什么心思呢？”慕格罗奇尔慵懒地虚靠着空气，盯着未知半晌，对方始终不答话，只冷眼看着他。

未知包罗一切，可以说对每一个人都了如指掌，在他面前伪装是没什么意义的。

“如你所见，我就暂且当个深渊的守门者而已。”

“你不应该在这里。”

“……可我觉得，没什么比这里更适合我”慕格罗奇尔淡然一笑，“未知，你来晚了，从始至终你都没站在我的立场，现在来劝我，你不觉得可笑吗？”

“那是因为你曾经所做的都是正确的。”

“那我现在做的，意思都是错的？”

“……”未知沉默下来，他自知无权评价别人的人生，因为他始终都在旁观，但是他不愿放手昔日好友。

慕格罗奇尔再这样下去，亚迦会出手，其他人也……

慕格罗奇尔自然清楚未知不是什么爱多管闲事的人，未知要出现甚至插手的事，基本最后导致的结果都会很糟糕，这次的事不管是什么，看起来是和他有直接关系，不过他早就想到这一天了。

站起身，轻理衣襟，一派坦荡傲然之气，慕格罗奇尔微抬下颚，用仰视的目光注视未知片刻，身上的两条蛇安静又吐着信子，像要随时发动进攻似的。

他的手心中光芒一闪，燃起蓝色的火焰，慕格罗奇尔勾唇浅笑，顿时，蓝火高涨，万丈通天！

“未知，我自然知道他们会做什么，你还把我当做朋友，说实在的，我很高兴。”

“不过就当为了你自己好，不要插手任何事了，这次就好好看着吧？”

“我会留着所有人的命，因为永恒需要他们，至于我呢——”

“我会让你们知道你们一直好奇着的我的实力的底线，同时，我也要告诉你们”

“深渊后面的东西，比我还要可怕得多。”

“纵使八方皆我敌，不叫一人过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