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湖中心&白氏弃子（中）

对刺客来说利器穿透肉体的声音是最敏感的。

力量从小腹哪里流失，与此同时昏睡乏力让红糜无法再支撑轻身法，她突然跟不上“老师”的速度，迈出的一步失去了力量支撑瞬间在雪地上疾行落空噗地一下闷声跪在雪地上，那柄鱼骨刀被抽了出去。刀柄链接的细链子收缩的声音像竹哨呜呜的响声。

红糜开始觉得这里的风雪变冷了。

刀子从她身体里抽出的时候，“老师”转身从她头顶射出所有的镖，风雪里的第三人似乎被命中，镖没有立刻反射回来似乎钉上那名刺客。

“老师”蹲下扶住红糜，手掌贴在她后背上，温暖的一点点力气从他掌心传给红糜，这一点替红糜分担了腰杆挺直的力气。她没办法弯腰，脊柱弯一点点，腹部伤口的血涌的越厉害。

“老师”拍了拍红糜的脸，盯着她的眼睛确定过状态后……手指打了了她的嘴，从里面很熟练地捏出一个黑色雾面的小刀片。

红糜的眼睛看着老师，她想说的没能说出老师回答她：“燕州女刺客舌下藏刀片是世代穿的功夫，我很好奇，你不过是一年期的新人，凭什么能学到这种功夫？”

黑色雾面的刀片在红糜舌下压了一整天，没能用它杀掉老师反倒被他用最简单的方式拿了出来。

手法甚至可以称作娴熟。

……

红糜觉得“老师”有这么多她不知道的地方也做的如此标准……怪不得那些人叫他“老师”。

“你学的很好嘛。”老师轻声说：“很多燕州女刺客都做不到你这样。”

红糜忍住疼痛想问老师，但话并没有说出口。她不想再说话了。在山里风雪中，每次她一开口，就发生突变。

红糜想说你这样懂，肯定拿过不少女刺客的舌刺吧？

这件事以后“老师”才知道，原来这种藏在舌头底下的小刀叫舌刺。自己一直念 舌刀 十几年，可想而知燕州的刺客们私下会如何说他。

雾面的刀片在强光下也不会反光，而一直放在嘴巴里的小刀片一点红糜的口水也没有沾上。

这并不是金属表面工艺的效果，而是压在舌头底下的无数次磨练练就的。“老师”瞧不上这种小伎俩，也顶瞧不上燕州的刺客。

如果此刻红糜是其它女人，“老师”忍不住会称赞她舌功无双。但是面对昔日女学生，“老师”只想解决掉湖上第三人。

他摸遍了红糜身上刺客服的所有口袋，并没有发现一管药。（他嫌药物装在身上有碍出手，所有药物都在村口草堆那匹马背上）现在也没有抱怨的必要了。老师用刀片将红糜身后的披风划下一块，三下两下削成细条在红糜伤口处绑了几个圈。

老师感觉得到红糜的身体搁着刺客服也能感受到体温越来越低。他今日真是要了命了，进村子到现在一刻也没有停下挥刀，虽然杀几条皮皮虾算不上累活，却也有消耗他的体力，刺客本就体力储备偏少；“老师”不但要将自己的命保住，还要带红糜出去，找到白莲。

红糜失去战斗力对“老师”完成任务确有影响。手无寸铁的他要用比舌头还要小的刀子杀死敌手。

准确的说是用一片眉刀割开普通长剑的口子，放出汹涌的热血。

能被刺客同行冠为“老师”名号自然有强势的一面，只是“老师”不曾有与这么爱捉迷藏的刺客交手的经验。老师用食指和中指夹着刀片站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头发飘起，半长的黑发趴在他脸上向一边飘动，再过半刻，他头上的雪花就要挂成雪盖在他头上了。

红糜转头去看身后跟桥梁一样沉默的背影，心里滋生出一丝怨恨，如果清醒一点或许就不会中刀了……

“老师”的双脚陷进雪地里，为了感知敌手的位置他放弃了轻身法的使用，一切精神全力维持伊吹法。

在伊吹法的加持下，“老师”能看到的画面很像一个万花筒内部的镜子。风里的每一片雪花都是他的眼睛几百个不同视角的画面重合在两个眼球的眼膜上。

瞬间要处理掉画面之多精神储备的消耗，不亚于以一当百的场面。几百个画面里面可能只会有一个画面捕捉到第三人的踪迹，而老师必须有极快的反应捕捉并分辨他出现的位置，同时发起攻击。

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老师确定周围十丈没有那个人的痕迹，他使用的是链刀。铁链在使用者高速移动时无可避免德会有细细小响声……老师猛地抬头，伊吹法无法感知到的头顶空间也是一片空荡荡。

也没有链刀卡啦啦啦响地声音。

那名刺客不可思议地现身让“老师”的神经有些过敏。

第三人某方面击败了“老师”，让敌手警惕自己的威胁就是一种先手，或者说胜手。

“老师”回忆第一次第三人现身时的痕迹，除了出刀的速度和狠辣之外还有一处很重要的细节……香气，现在“老师”只吸到山中湖上的凉气。

他从来没有这样讨厌过雪花。

那一丝香气忽然成了只存在他脑海里的东西。如果红糜没有受伤，那么还可以推断一下，可惜红糜的伤让这个过程无法开始，女刺客腹部的伤口让她说话要负担强烈的疼痛。

“……”无言。

风雪中站在平旷地面上不是好选择。并且能隐藏的地方太多了，没有秘法根本吹不散这里的风雪。第三人就会一直以幽灵的状态一直等到“老师”松懈。

“老师”没有出手。

天逐渐入夜……时间缓缓流逝，如果自己死在这里，可能会冰地坚硬，尸体不腐…说不定春天湖面冰层融化自己与红糜就双双掉入湖中喂鱼了。

比那些城中公子想要的死法不知道诗意了多少。

“老师”很想把这个想法说给那位和白莲有关系的小姐听，她会笑着打趣老师会不会陪她一起，老师肯定会说我尽量多在冰下面养多些鱼。

……

此时的局面就如困兽入围想要破局。迷雾换成风雪，瘸腿的猛兽换做杀人不见血的刺客。

破局方法极为简单，杀死第三人。

刺客绝不会走被人盯着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