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湖心第三人&白氏弃子（上）

越州的偏僻山脉里，风雪好似永远不会停的样子，“老师”栓在村口柴草堆哪里的马过一会就抖抖身上的雪，地面的雪涨了一层又一层，好在空气并没有随着变冷。

“老师”走过的脚印在雪地上被雪花填成一个个小凸起。村子里一如既往地安静。

木制的房子在风雪中承受着大风狠劲地吹，同样也是木板做的屋顶也承受着积雪的压力。白莲家那种孔洞比窗户大的屋子倒是一直屹立在风雪里。

最后向村外推进，看不到地面小路，而地上尸体多了两具。白雪盖住一半身体，再下一个时辰，恐怕尸体流出的红血也看不见了。

可惜了他们身上的毛皮，穿着它即便是尸体也凉地很慢。

再往深处走就是山里的浅湖。那里极易结冰，空旷的湖面积攒了远厚与其它地方的雪。

而湖中心的男人女孩却站在没有支撑力的雪层上。他们的谈话被风很快吹散，狗耳朵也听不见转瞬间就停歇不见的说话。

与红糜谈了小柱香的时刻，“老师”明白了这一次行动究竟还有多少人掺和进来。

红糜所属的燕州刺客联盟派出了她和一小队人。

这些人无所谓关心，只是他行踪不在安全，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在寻找刺客世家白氏的残血，“老师”很意外只有燕州的刺客联盟赶在他之前……那些以半路截货为生的刺客难道对白氏最后一个男人没兴趣吗？

先杀死这个孩子的未来，刺客的地位还可以保持几十年……

“你来到这里做过杀死一个小孩的的准备吗？”老师问红糜。

刚才“老师”已经要回了那件阿燕的披肩，他心里明显不再镇定。他从阿燕哪里扒下这件披肩全是为了这件毛皮可以给白莲做被子用，在那个小屋里他听见白莲会冻死的话后就想暂借一下阿燕的毛皮披肩了。

“有没有准备无所谓。不过老师你没有做好失去这件毛皮的准备。”红糜说。

许久不见这个女孩变得尖酸了。

“老师”拾起掉在地上的刺客刀，随意拿着转了转手腕，熟悉了它的重量中心后他很自然地收在自己腰带挂钩上。

他把自己的黑披风拿下，走进一步靠近从前的学生。站在雪上替她把披风挂在刺客服的小孔上。“现在做这个干什么？”红糜不去看他，只盯着他胸口的绒毛衣服花纹看。

“做个示范，我猜回到那个村子里还得杀人，带着披风没什么用途。你带着好歹保暖。燕州刺客服除了轻便外还不如粗线衣暖和。”老师说：“这次行动后建议你不要再回燕州，买条船去海上，远离乱九州。”

红糜抬头去看老师，他的眼睛看着她身后，岁月并没有留下痕迹在他脸上，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地看老师，波斯人挺拔的五官通常会使人发问老师是不是外邦人。

刺客服后肩处地挂孔并不难，老师却一直挂不上披风。

红糜刚要说话，老师温暖的的脸贴在她带着红斑的左脸，并不快，但红糜还是要抗议这个男人的狡猾。

她身体前面的风被老师挡住，背后又有披风遮盖，这一刻的天地已经无法再用寒气中伤这个女孩。

红糜脑子胡乱整理她要提出的话头，但是她发现从没有这样的经历。也就是说红糜没有这种场合说正常的话。

突然老师的鼻尖轻轻碰了两下她的耳朵。红糜大脑忽然清醒，一切在越州学习刺客术的时光被这个类似调情的动作记忆起。

老师的意思是让红糜注意听。

听什么呢？红糜一切注意力都放在感受外界——真奇怪，这种专注的状态为什么在他靠近、随便一个动作就能唤醒？红糜分神之际，老师拿着她的手放在他腰间的刀柄上。

湖中心有他们两个以外的人。

……

风突然吹起红糜背后的皮肤，隔着贴身刺客服红糜亦能感受到风力的强劲。

“注意听，不要动。闭上眼睛。”老师说。

好像你初次教我感受伊吹法的时候…红糜怔了一会，回到状态，她握住刀柄的手上还有一张手，老师的手用力抓住她的手，等她手上的压力消失就是红糜拔刀的时刻。（伊吹法是刺客们超感知周围状态的技法）

明明第一次有了这样发生可能的动作，还要杀人、握刀……红糜恨死湖上那个不合适宜出现的人了。

风雪可见地快速加大，老师的身体很放松，红糜紧绷的身体极为敏感地感受到了部分老师的体重正在将身体中心转移在她和他身体交接处中心。

如此可以最大程度调动身体应对，缺点是准备时间太长，而且这种方法多见与背靠背战斗的武士。他们将部分身体发力之外的地方转移到背后，剩下所有身体可以爆发出数倍高与平常的力量。

湖中心多出一个让“老师”如此忌惮的人。

罕见。

“老师”能闻到红糜身上的香气。与山里的寒气正好冲突，老师心里有什么动了动，红糜离开自己的刺客山堂后越来越像普通女孩，刺客的教条正一点点地淡化。如果她还是自己的徒弟可能严禁熏香吧。毕竟稍微上流的刺客对香气都是极为敏感。

“老师”心说自己为什么没有事先闻到她的熏香气呢？自己连二流刺客都不如？

他怀着疑问，鼻子靠近红糜散开的长发，仔细闻了闻。发现她头发上并没有香气。

……“老师”下意识地将鼻子贴在红糜脖子上，也没有闻到香气。

轮不到红糜脸红，老师突然松开了握着她的手信号发出，红糜拔刀的时机不快不慢，老师迅速与她分开，红糜拔出刺客刀由下而上挥出清光半圆精准击中了头顶处的铁器，一阵火花四射金属蜂鸣。

红糜心脏紧紧跳了两下，刚才的心情全飞走了。

那个第三人居然藏身在他们头顶！

对刀没有继续，那个人与红糜交手一合便消失在风雪里。

红糜握刀对外，漂亮锋利地眉眼冰冷有神，脆弱的雪地上有两个浅浅的脚印，那就是前面红糜接住头顶那刀压出的脚印。

第三人藏身的地方简直无法想象，一个人如何藏在风里？他又如何在风中停留那么久？

红糜与天空中的刺客对刀时，闻到了一丝飘渺的女人熏香气。不过太过淡，她无法判断是不是幻像。

“老师”不知道去了哪里，湖中心的雪地上看不见第二个人，就像自己一个人在与风雪里看不见的妖怪对战。

红糜移动自己的步伐，转了几步，发现前面老师留在地上的两个铁棍不见了。只留下两个快要被雪掩盖住的两个小孔。

此外，天地中间止有自然风自然雪、一个气质如铁般的漂亮女孩。

黑白画里常有红色做点睛之笔，而这里的画面迟早未有红色，只是时机未到，人物还在她没有到的位置上。

红糜警戒的精神被左边突然响起的金属碰撞声干扰，她左手腕飞出一道四角镖，不出意外飞镖瞬间被刀子格挡回来，四角镖原路返回径直飞向红糜。

红糜巧妙地用刺客刀柄敲下飞行中的飞镖，身体在轻身法的基础上再进一步，如烟似的冲进可能有敌手存在的风雪迷茫里。

“哧……”一只手猛地拉住她身后的披风。力道之大差点扯破披风的一角。红糜并没有受此影响，她的头接近一百八十度地转头……发现正是“老师”拉住了她。

“老师”把红糜拉回。转身便以更快的速度带着她往村子的方向赶。他手里并没有铁棍，而且双手鲜血淋漓。

红糜看着他发髻散开衣服沾血的样子，思维都没来的及思考，一把细长的刺客刀无声穿透了她的腹部。

沾满血的红色的刀刃她很熟悉。

是燕州刺客常用的鱼骨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