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放不下

胭脂终于放下了，道济却松不开手了，他轻轻地抱住胭脂，手臂越环越紧。

胭脂，这个结局本来就是我想要的，可是为何此时的我，心会这么地痛？痛到我竟无法呼吸？

道济没有回答胭脂的话，只是紧紧地抱着她，越来越紧。

道济睁开眼睛，眼泪便跟着落下，一滴，足够打湿被角，一滴，足够语尽悲恸。

他握着胭脂的那只手紧紧地，没有松开。

床上的胭脂闭着双眼，脸上布满苍白之色，了无生机。

终于，道济痛哭出来，双手紧紧握过胭脂的手，万般苦楚，若非自己亲身经历，又何曾感同身受，他的胭脂终究走了，不留余地，可是他却变了，变得犹豫，变得执着，变得沾染些许尘世俗气。

幻境依旧燃烧，火星一点点往下移，那代表的是时间。活着，就拥有时间，我们抱怨时间带给我们的磨难，欢喜时间带给我们的记忆，一怨一喜，一失一得，这不就是一生的常态吗？既然拥有时间，那何苦将其抹杀？

胭脂的眼睫毛突然动了动，眼珠也缓缓地转动了一下，下一秒，她便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大脑运转的慢，半天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所处之地，听到旁边低低地呜咽声，胭脂侧过头，眼眶一红，也差点要落泪，动了动被握住的那只手，胭脂捏了捏道济的手。

道济顿住了一般，缓缓扬起头看向胭脂，一脸的不敢相信。果然，自己撞进了一双泛着涟漪的眼里，心砰砰地跳，仿若要冲出胸膛般，那是欣喜，那是激动，那是无法言说的幸福。

胭脂抽出手为道济擦了擦眼泪。

胭脂那天，大鹏……师父，说我对你的称呼是一种隐忍，我无法反驳，修缘，我在人世间停留不长的时间了，我不想隐忍了。

道济心痛，是啊，一个月，又是时间的一种限制。

他轻轻握住胭脂为他擦泪的那只手，轻柔却又坚定，他对着胭脂释然地一笑，点了点头，这便是答案，不管怎样，只要胭脂愿意醒来，一切都无所谓。

胭脂笑了，想当初玉衡与他的一日夫妻，既让她满足，又让她嫉妒，如今，她最后这段时间也能伴他左右，于她而言也知足了。

这样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天命的成全，她确实应该为自己谋一点欢喜。

胭脂我再睡会儿，你也另找一处地方休息会儿吧。

胭脂感觉头约莫有些疼痛，想来又是旧疾复发，便也不愿清醒着头疼，还是睡一觉好些，而且她看着道济红红的眼眶也心有不忍，想让他也去休息会儿。

道济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

道济你先睡吧，你睡着了我就去休息。

胭脂闭了眼，不过当目光与外界隔绝之后，她对疼痛的敏感便越来越强，隐隐的头痛并不强烈，却像蚂蚁啃食肌肤一般，万般难受，忍得住，却忽视不了，最后胭脂也只有微微皱着眉头，强迫自己失去意识去进入梦乡，不一会儿，胭脂便觉得疼痛减轻一般，合着疲惫缓缓入梦。

感受胭脂平稳的呼吸，道济收了法力，他就算治不了胭脂的伤，帮她减轻痛苦这点事儿他还是办得到的。

替胭脂掖了掖被角，他便向房外走去，也不知他那个师兄有没有把药抓回来。

这边伏虎拿着药方找到了广亮，广亮满脸笑容地说这种小事让必清去就行了，他安排好了禅房，让伏虎去休息，必清也在一旁附和着说是啊是啊。

伏虎想着好不容易下凡一趟，师弟所守护的一方天地他还没有机会走走，便也推辞，跟着必清一起出了寺门。

凭着在凡间不过多的使用法力为理念，他们踏上青石向镇上走去，别说，灵隐寺周遭的环境十分的美丽，空气清新，景色怡人，偶尔几只飞鸟，也是嬉戏着打闹着飞过，一路上，伏虎像个刚进城的村里小伙，一旁的风景就像是从没见过的稀奇玩意儿，让他好不留恋。

必清则跟在身后有些紧张，有些激动，带着小心翼翼的步伐跟着前面这尊大佛。

天啊，他必清长这么大都没见过显灵的活菩萨呢，突然一尊大佛出现在自己面前，还要与他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一段时间，他的这颗心啊真真是激动地扑通扑通乱跳呢。

不对啊，道济师叔也是一尊大佛呀，必清皱着眉头摸了摸光洁的头，心里想着，哎，道济师叔虽说是降龙尊者转世，可他哪有一点尊者的样子？破衣破鞋破葵扇，怎么看怎么是乞丐。

必清不不不，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道济师叔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反应过来自己乱想的必清赶忙道歉。

必清众生平等，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他不自觉地也发出了声。

伏虎一脸疑惑地转过头盯着这个小和尚。

伏虎你怎么了？

必清身子一僵，讪笑着缓缓放下双手合十的手。

必清没有，没有，尊者，我没事儿，我们继续走，继续走，嘿嘿。

伏虎没有多问，反正他是瘦仙童的时候自己也常常看不懂他和胖仙童的想法，转过头又继续了刚才的行程，刚走两步又转回来，把必清吓了一跳。

伏虎对了，你也不要尊者尊者地叫我，我没那么可怕的，我是你道济师叔的师兄，你论着辈分叫我师叔吧。

说完又转过头继续走。

必清却愣在了原地，天啊！尊者太酷了！他连忙跑上去走在伏虎旁边。

必清嘿嘿伏虎尊者师叔，你在凡间要不要有一个法名啊？

听着这声伏虎尊者师叔，伏虎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当然有必要了，默然想了一会儿，便说。

伏虎叫道和吧。

道济济世救人，道和和贵人世，他们被凡人所祭拜，也该为凡人谋福祉。

他的法名本该由凡界的师傅所取，但他在人间没有师傅，反正也待不了多长时间，出家人不受束缚，自己取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