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失去

胭脂你还记得是吗？那你能帮我算算她现在在哪儿吗？

胭脂有些激动，将茶杯搁在一边，自己坐直了身体。

道济皱了皱眉头， 心里冒出了一些不好的猜测。

道济胭脂，你怎么想起小棠的事？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道济走过去坐在床沿，与胭脂平视。

胭脂将她刚刚做的梦仔细地复述给道济。

胭脂我有点担心小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神通广大，快帮我算算吧。

很多时候，梦是现实的预兆，胭脂担心小棠出事也不无道理。

道济你先别急。

道济大概猜到了些什么，却不敢妄下结论，他站起身，背对胭脂，伸出右手开始掐算。

果然！难怪胭脂身负重伤还能逃脱大鹏的魔爪，是小棠救了胭脂！

道济迟迟没有放下手，一脸的忧色，他该怎么跟她说？

胭脂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背影，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大，她急忙起身想要下床，却因为着急扯到了背后的伤，撕裂般疼痛袭来，头也不由自主的开始眩晕，胭脂脱力向着床沿跌去。

道济听到动静回头，急忙扶住她向下跌的身影，胭脂便趁机抓住道济，也顾不上自己身体的疼痛，忙问道。

胭脂小棠是不是出事了？

道济皱了皱眉，有些为难，但是他还是对胭脂说了。

道济小棠已经不在人世了。

脑海‘轰’的一声，如平地惊雷般。

胭脂不在人世？怎么会……

胭脂的泪已经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溅起寸寸悲凉，毫无防备的接受离别，谁能做到毫不心痛？

道济胭脂，你……

胭脂的神伤让道济心中泛起痛楚，他的眼神开始闪躲，不知道怎样提及小棠的事情，但是小棠的事无论如何胭脂都会知道的，不过是早晚而已，那他要不要现在告诉她？

胭脂紧紧抓住道济的衣袖，道济闪躲的目光让她的心‘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顿上心头，果然，下一秒道济开口。

道济胭脂，我会告诉你真相，但是你要答应我，无论如何，你都要坚强，活下去才有希望，好吗？

道济抓住胭脂的肩膀，不重的力道却让胭脂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活下去？才有希望？

胭脂微微颔首，算是给了道济一个答案。

道济轻轻地叹了口气，将胭脂扶坐好，自己也在胭脂面前落座，目光落入胭脂的眼中

道济你还记得你小时候那次失踪吗？

胭脂想了想，有点久远，但那时的害怕在她的心里落下了深深地印记，她点了点头。

道济那次你在森林迷路，是小棠送你回来的。

这下子胭脂就很疑惑了。

胭脂怎么可能，当时我没见到小棠啊。

道济你当然没见到她，因为她用法术将你带出了森林。

胭脂很是震惊，法术？小棠？

道济自是知道她的疑惑，继续解释着。

道济小棠是一只海棠花妖，你失踪那日是她渡雷劫之时，一般很少有妖精能顺利渡过雷劫，雷公电母离开之后，小棠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她化为原形在森林里等着最后一口气消散，碰巧你低头哭泣的时候眼泪落在了小棠身上，她便依着你给的甘露活了下来。

此时的胭脂大脑一片空白，道济的话一直在她的耳边回旋。

小棠是一只妖精？为了报恩才留在她身边的？难怪她以前总觉得小棠很神秘。

后面的事不用道济说胭脂便已猜到几分，但是

胭脂不对啊，这跟小棠不在人世有……

……什么关系……

胭脂突然间愣在那儿，既然小棠是妖精，感知能力一定很强，那她之前去李府的时候，小棠是不是已经发现她了？

胭脂背后冒着冷汗，难道小棠……

胭脂看着道济，一颤一颤地问道。

胭脂小棠是为了救我……才……离开人世的？

道济微抿嘴唇，算是默认。

胭脂的眼中瞬间蓄满泪水，她低下头闭上眼睛，泪水便在被子上溅落起悲伤的水花，原来是小棠。

自己为什么在重伤之后还是逃脱了大鹏的魔爪，原来是小棠用性命换来了她的平安。

小棠本不该是这些事的参与者，最终却成了受害者，她不能接受，自己的无能无知，让一个亲如姐妹的人入了黄泉，她要如何偿还这份罪孽？

不止一份吧，从跳崖那刻起，她身上便背负着罪孽，弃高堂，堕魔道，弑夫君，背亲朋。

当初佛祖已告诉过她，“天命难违，违者必伤。”她本应是一缕孤魂，在喝过孟婆汤之后便可了却凡尘，只是她不愿，她不舍，心里那张为她流泪的脸始终挥之不去，她便选择伤，只是没想到，这伤竟是要了身边的人的性命，那她宁愿遵循天命。

可是一切都晚了。

只是胭脂忘了，她本应过着在家奉高堂，出嫁侍夫君的平凡人生，却因所谓的缘分让她与降龙尊者的转世相遇，原本平坦的人生路顿变崎岖，她还来不及相夫教子便被扫地出门，甚至没见着自家夫君的容貌，她还来不及进鬼门关便论入魔道，被仇恨所支配，变为可怕的魔女，她还来不及为自己的错事忏悔，便被击碎天灵盖，在佛界度过一个又一个孤寂痛苦的时辰，只为心中的念想。

她忘了，她只是一个女子。

情之一字予人甜蜜，更予人痛苦。

她忘了，她只是一个凡人。

被命运摆了一道，七情六欲无处发泄，所有的罪孽怎可让她一人承担？

道济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却在将要触碰之际，听见胭脂绝望的声音，道济顿时心乱如麻。

胭脂我本命该绝，却苟延残喘至今，若非如此，小棠便不会枉死。

这绝望的语气在禅房内缥缈，让道济顿生一股冷汗，他急忙抓住胭脂的双肩，双眼与她对视。

道济胭脂，别让你的情绪控制，为了小棠，你要坚强，你要活下去，知道吗！

道济提高了音量，却没看见她眼中的火苗，只一双如死水般的眸子低垂，毫无生气。

临死的人，意识最容易涣散，只要有一点负面情绪便容易丧失意志，他有些后悔了，不该现在就告诉她这些事。

道济胭脂！

道济握着她的双肩摇了两下，胭脂没有任何反应，只见鲜血从她的口中流出，道济的心里一下子被慌乱占据，

道济胭脂！

他指尖一点胭脂的额头，胭脂闭上双眼，身子向一边歪去，道济急忙上前拥住她，口中念着决，金光便包围住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