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棠

禅房内，道济将聚魂喂胭脂吃下。

他紧张地看着胭脂，见胭脂惨白的脸色逐渐恢复成血红色，道济一颗提起的心才稍稍放下。

他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胭脂，有的时候，喝酒吃肉都让他会忘记自己还是个和尚，唯有面对胭脂，他才能清楚地认知自己的身份。

于李修缘而言，胭脂何尝不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郎情妾意的绵意，胭脂一直是他过不了的心结。

道济一只手轻轻握住胭脂的手，呢喃着。

道济胭脂，和尚我该拿你怎么办？

胭脂睁开眼睛，眼前的帷幔让她万分熟悉，她起身将眼神转向四周，只发现自己是在自己的闺房之中。

古木檀香，红色的流苏将卧房与客厅相隔，海棠的花香弥漫着整个房间，胭脂眼中有着热泪，却始终滚不下来。

推开房门，胭脂看见自己的丫环小棠正在给院子里的海棠花除草，海棠花是小棠最喜欢的花。

胭脂十二岁那年，将院子里种满海棠花，她说这是送给小棠的礼物，惹得小棠感天动地地哭泣，立誓一辈子做胭脂的丫环，不离不弃。

可是，小棠怎么会在这里呢？她不是作为陪嫁丫鬟进了李府吗？也是，自己都离开了，小棠又怎么会被接纳？想到这里，胭脂眼中充满了歉意。

她刚准备唤小棠，小棠便丢开手中的杂草缓慢转过身来，看着胭脂，微笑道。

小棠小姐。

看着微笑的小棠，胭脂微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胭脂小棠，你回来多久了？

小棠依旧笑着。

小棠小姐，小棠要走了。

胭脂心头一沉，这句走了并不平常。

胭脂你要去哪儿？

小棠走近胭脂，轻轻地握住胭脂的手。

小棠小姐，今生能做你的丫环，小棠很开心，你也要放下过去，好好过自己的生活，知道吗？

这些话很奇怪，让胭脂心中的恐惧逐渐放大。

胭脂想问她为什么？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话？还没问出来，小棠便又开了口。

小棠小姐，小棠希望你开心一点，再开心一点。

语罢，小棠的笑容愈发美丽，笑看着胭脂的她逐渐化作星光点点，围绕着胭脂转着，一会便消失不见。

胭脂小棠！

胭脂恐慌着掉下眼泪。

胭脂小棠！

小棠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话？她不敢去深思，不敢去接受，小棠走了，好像永远都不回来了，胭脂缓缓蹲下身子，看着眼前的海棠花，花瓣一片片凋落……

胭脂小棠！

胭脂大叫，惊恐地睁开双眼。

道济胭脂！你醒了！

道济惊喜道。

道济的声音让胭脂勉强回过神来，头还微微有些疼痛，但这种程度的痛她还能接受，看着眼前的道济，胭脂动了动身子，试着坐起身来，但是一动才发现后背火辣辣的疼，这是大鹏……师父伤的。

道济你别动了，你后背伤得很重。

看着胭脂紧皱的眉头道济就知道她扯着后背的伤了，刚刚胭脂虚弱的样子让他不敢用他纯阳的法力医治，唯恐一个不慎她的魂魄便消散，不过现在应该可以了吧，道济不动声色的收回了刚刚握着胭脂的那只手。

胭脂也干脆不动了，闭了闭眼睛，缓缓接受着一抽一抽地疼痛。

道济我先用法力帮你缓解一下疼痛吧。

道济站起身，用他的破葵扇往胭脂身上扇了几下，胭脂的疼痛真的减轻了不少，但是并没有痊愈，终究，道济还是不敢轻易尝试。

胭脂真的好多了，谢谢你。

说着胭脂挣扎着坐起身，道济贴心地扶了一把。

道济客气啥！

收回手的道济直起身子，一手负于背后，一手用破葵扇没事儿状的挥着扇子。

道济对了，你的伤是怎么回事儿？谁伤你的？

虽然心里有答案，但道济还是想听胭脂说出来。

胭脂动了动胳膊，牵扯到背上的伤，微微的疼痛没有给她带来痛苦，反而让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听着道济的话，胭脂平淡地回答。

胭脂是大鹏。

胭脂调整好自己的坐姿，好让自己坐得舒服一些，然后她将大鹏如何引她下凡，如何重伤她向道济一一道来。

听着胭脂呢喃的话语，道济提着的心也放下一点，看来胭脂现在的状态还是比较不错的，至少，她比他想象的坚强。

不过，这只小小小小鸟儿真是贼心不死，对胭脂竟如此穷追不舍，他倒是有些窝火了。

道济倒了一杯茶递给胭脂。

道济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把你的身体养好，大鹏的事就交给我吧。

胭脂轻轻地‘嗯’了一声，心不在焉地接过茶，没喝，双手捧着，刚刚的那个梦让她的心一直提着，总觉得小棠有什么事，胭脂转过头看着道济，他，应该能算的出来吧。

被胭脂盯着的道济有些局促，他又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话吗？

道济那个，胭脂啊，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胭脂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盯着道济出了神，慌张地别过脸，脸颊微微泛红，怎么出神了？

胭脂那个，你还记得小棠吗？我以前的贴身丫鬟小棠？

胭脂轻轻地问道。

道济啊？

突然提起俗家之事，道济心里是比较排斥的，特别是面对胭脂的时候，但是他又不能表现出来，哎~痛苦~

道济你怎么突然提起小棠了？

不过，他还是记得小棠那个丫鬟的，小棠大胭脂五岁，他小的时候经常与胭脂出去玩，小棠就经常坐在一旁等着胭脂，不知是她年龄稍大还是因为是个丫鬟，尊卑有序，她从来不与他们一起玩，只是坐在一旁耐心地等待着胭脂，后来他才知道，小棠不与他们玩只是因为她心中唯一的玩乐就是守护胭脂。

胭脂被佛祖收走之后，道济没忍住，算了陈家人的近况，无意间发现小棠是一只海棠花妖。胭脂十岁那年失踪过一次，所有人都没找到她，当时吓坏了陈家人，也吓坏了他，但是突然胭脂自己回来了，她只记得自己迷失在森林里，但是怎么回来的她就记不得了，只知道自己突然就出了森林，她都很疑惑。

他一算才知道当时胭脂因为贪玩，跟着一只兔子跑进了森林深处，因此也迷了路， 那时的胭脂还小，遇到这种时候就害怕的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她的眼泪落到地上的一朵海棠花上，那便是小棠，小棠刚渡完雷劫，奄奄一息，是胭脂的那滴眼泪给了她新生，她很感激胭脂，便施法将胭脂送出了森林，后来为了报恩，她便学习人类的礼仪，以丫鬟的身份进了陈府，成为了胭脂的贴身侍女。

这便是缘分吧，道济看着胭脂，缘分天注定，小棠本性善良，之所以现在还留在陈府，只是想继续替胭脂尽尽孝道，这也是他没有过多干涉她的事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