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汤姆·里德尔的家史

伏地魔将目光从哈利身上移开，开始检查他自己的身体。他的手像苍白的大蜘蛛，细长苍白的手指抚摸着胸口、手臂、脸庞；那双红眼睛在黑暗中显得更亮，瞳仁是两条缝，像猫的眼睛。他举起双手，活动这手指，表情欣喜若狂，毫不理会倒在地上流血抽搐的虫尾巴，也不理会那条蛇——纳吉尼。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游回来了，嘶嘶地围着哈利打转。伏地魔把长的出奇的手指插进一个很深的口袋里，抽出一根魔杖。他把魔杖轻轻抚摸了一遍，然后举起魔杖指着虫尾巴，把他从地面上拎起，扔到哈利被绑的那块墓碑上。虫尾巴跌坐在墓碑旁，瘫在那里哭泣。伏地魔把鲜红的眼睛转向哈利，发出一声冷酷而又尖厉的阴笑。

哈利被盯得背后发凉。

包裹着虫尾巴断臂的袍子已经呗血浸透了。哈利还能闻到一股血腥儿……

“主人……”虫尾巴哽咽地说，丝毫没有形象可言，就像是一条卑微的狗，没有一点尊严，“主人……您答应过……您答应过的……”

“伸出手臂。”伏地魔不屑一顾，懒洋洋地说。

“哦，主人……谢谢您，主人……”

伏地魔却冷笑一声:“不是这只，虫尾巴。”

“主人，求求您……求求您……”

伏地魔弯下身，拉起虫尾巴的左臂，把他的衣袖捋到胳膊上，他的手臂上有一个鲜红的文身图案——一个骷髅嘴里吐出来一条蛇，是魁地奇世界杯赛上天空中的那个标记——

“它回来了，”他轻声说，“他们都会注意到它的……现在，我们会看到……我们会知道……”

伏地魔把他长长的、苍白的食指按在虫尾巴的胳膊上。

哈利额前的伤疤再一次剧痛起来，虫尾巴又发出一声哀嚎。伏地魔把手指从虫尾巴的印记上拿开，哈利看见印记变成了漆黑的颜色，他看着伏地魔，脑中只有两个字:疯子。

可哈利不知道的是——伏地魔真正疯起来的样子他还没有领会过……不过也快了。

伏地魔脸上露出残忍的得意神情。他直起腰，把头一扬，扫视着黑暗的墓地。

“在感觉到它之后，有多少人有胆量回来？”他喃喃地说道，发光的红眼睛盯着天上的星星，“又有多少人会愚蠢地不来？”

他开始在哈利和虫尾巴面前来回踱步，不时扫视这墓地。大约一分钟后，他的视线又落到哈利身上，蛇脸扭曲起来，露出一丝残酷的微笑。

“哈利·波特，你正站在我父亲的尸骨上。”他轻轻地嘶声说，“他是一个麻瓜加笨蛋……就像你的亲妈一样。但他们都有用处，是不是？你小的时候，你妈妈为了保护你而死……我杀死了我父亲，你看，他死后派上了多大用场……”

“你把你的父亲当成了工具！”哈利忍着疼痛朝伏地魔吼，他看眼前的事物已经有些模糊……那绳子捆得太紧，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哈，难道不是吗？如果他死了比活着更有用，我想他也会愿意让我帮助他成为更有用的人的。”伏地魔又笑了起来。他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扫视着四周，就像是从来没见过这世界似的。纳吉尼还在草地上转悠。

“看到山坡上那座房子了吗，波特？我父亲在那儿住过。我母亲是个巫师，住在这个村子里，爱上了他。可当她说出自己的身份之后，他抛弃了她……我父亲他不喜欢魔法……他离开她后，回到他的麻瓜父母身边，那时我还没有出生，波特。我母亲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我在麻瓜孤儿院长大……但我发誓要找到他……我向他报了仇，那个给我取了同样名字的人……汤姆·里德尔……”

这要是其他人，哈利一定会很同情他，但如果是伏地魔……哈利同情不起来。

“听我讲，听我回忆家史……”伏地魔继续说，“啊，我有点儿伤感了……可是看吧，哈利！我真正的家庭回来了……”

空气中突然充满了斗篷的窸窸窣窣声。在坟墓之间，在杉树后面，每一处阴暗的地方都有巫师在幻影显形。他们全都戴着兜帽，蒙着面孔。他们一个个走过来……走得很慢，小心翼翼，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伏地魔沉默地站在那里等着。一个食死徒跪倒在地，爬到伏地魔跟前，亲吻着他黑袍的下摆。

“主人……主人……”他低声唤道。

他身后的食死徒也是一样，每个人都跪着爬到伏地魔身边，亲吻他的长袍，然后退到一旁，站起身，默默地围成一个圈子，把汤姆·里德尔的坟墓、哈利、伏地魔和虫尾巴围在中间……除了最后一个人，他挺直地站在伏地魔面前。

伏地魔看着他，轻笑一声:“卢修斯……很好，你立了功，到你的位置上去吧。”他的语气中满是不信任，他回头看了哈利一眼。

哈利看着那个被伏地魔叫“卢修斯”的人走到一旁，他也看着哈利……哈利心中说不出的悲伤。

那些带着兜帽的巫师也都齐刷刷地看着“卢修斯”，眼神中是羡慕，是嫉妒，是不服气。接着他们又看向哈利，似乎是在确认哈利是哈利一样。

圈子上还留着一些间隔，好像等着其他人的加入。然而伏地魔似乎不再期待有人来了。他环视着一张张戴着兜帽的面孔，尽管没有风，但圈子中似乎掠过一阵细微的沙沙声，仿佛那圈子打了一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