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灵魂秘术

她身形一怔，然后慢慢转过身体，隽秀的容颜上被极黑的印记覆盖了半张脸颊，右侧的眼睛都被藏进了黑暗中，化为一体，泛着地狱的深黑。左侧的面颊还是如初的白皙，但眸色也是暗的。

陌生冰凉的视线将他反射性的后退了一步，而一个沙哑的嗓音自她薄唇里泄露出来，“做什么？”

赵云澜一怔，当时叫她姝柒完全是因为她的气场，姝琦再怎样冷漠冰霜，也没有这样的冷意，没想到她没有否认，弄得一时间，他都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倒是她冷哼一声笑了，浓黑的双瞳迸射着如死的冷意，“是不是很失望，我是姝柒而不是姝琦？”

赵云澜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说。

她们如今魂魄共体，却没有相融，拼死争斗，可依旧逃脱不了一死。姝柒的眼神让他明白，她们承受的那种痛苦，他永远也不明白，也感受不到。在她眼中，自己只是一个外人，说着风凉话。

“你不是很想她活着吗？可是现在她被我压着。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存在，我也要吞噬她，活下去，最后能活着的一定是我。”她的眼里闪现着疯狂、一黑一白的脸色在这样阴霾的天色里，显得极为狰狞凶狠，让经过的死神们都纷纷远离，免得遭受不必要的怒火。

可赵云澜却从她身上感受到一股无力的心酸。

姝柒很苦，从她被姝琦的师父从姝琦身上分离出去的那一刻起，她就是个没人要，还随时都会被杀掉的多余存在。

是以，那些被封印的日子是怎样的灰暗，除了她谁也不知道。对她来说冥王的出现是给她一次新生的机会，有了活着的希望和经历，自然想要更多的时间去活着，体验活着的美好。

可说到底冥王这么做只是利益驱使，而不是真的想要帮助她，不管这点姝柒知不知道，都是事实。

但他知道，她心里想的是除去冥王，这个世上包括冥界，都没有任何一个人或者鬼希望她活着，他也是一样的，赵云澜接近她，跟着她，都是为了姝琦。这点他自己不可反驳，因为救姝琦是他的目的之一。也不知道是不是相处之后的情绪使然，他在她和姝琦之间的确产生了犹豫，如果有办法可以让她们分开也能活下去，他一定会去做, 可是没有。她们之间必定要死一个，才会成为一个完整的共体。又或者双双被吞噬，然后彻底消失。

不管是人是鬼，都是有傲骨的，也不管完整不完整，都曾经这样真实的存活过。

透着姝柒那冰冷的视线，赵云澜看到了她拼命想要活着却得不到的那种绝望，愤怒的火焰吞噬着她的神志，既然所有人都想她死，那么她垂死挣扎也要活着，绝对要活着。

“姝柒。”赵云澜皱着眉，眼底泛着疼惜，还未说话，就被她冷哼的吼道，“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在我眼里不需要你们的怜悯，我活着只为自己，只为王！”她的愤怒逐渐上升

“姝柒，我知道你不甘，也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但若有两全的方法，我一定会去做。你在我眼里，不是姝琦，而是独立的一个魂魄，一个新生，是一个叫姝柒的鬼魂，而不是姝琦的附属品。我承认一开始接近你是有目的，但我不是你，不能站在你的角度去体验你真实的情感，我只想说，任何一个魂魄都有权利活着。不管最后活下来的是你还是姝琦，都是我赵云澜的朋友，此生定然不会忘记这一切。”

姝柒皱起眉，眼底荧光流动，似是挣扎。

突然双手捧着头，大力摇晃，样子十分痛苦，类似于头疼的人，晃动着身体，一会儿弯腰，一会儿站直，脚步不稳，身形一闪一烁，交错在红黑两色之间。

“姝柒，你怎么了？！”赵云澜看她这样，十分焦急，伸手去碰她，谁知手指才触碰到她的衣服时，一道蛮力就将他震了出去，赵云澜不设防，眼看要摔在地上了，突然之间就被一个人抱住了。

“云澜哥，怎么了？”

赵云澜定了定神抬头一看，来者竟然是大庆。

“大庆？”他站稳身体，上次只是听说大庆来冥王宫，却不知冥王竟然会允许他一个人在这冥王宫里行走，而没有任何一个死神跟着的，连带着周身的气息里也没有隐匿跟踪的死神。冥王就对他如此放心？他竟看不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邀我下棋。”

“下棋？”赵云澜不明，要下棋的选择多了去了，冥王却非要大庆来下棋，大庆是谁的人他不会不清楚，这般一捋，倒也不用多想，定是冥王又出了什么鬼点子，所以他也不道破。

“啊——”的一声尖叫，划破长空，震的种植在大殿周围的岑天大树枝叶颤抖，鸟儿齐飞，涌起的风声像是海啸的呼叫，惊扰了所有栖息的生物。

赵云澜被那股气流震的直往后退去，好在大庆将他护在身后，单手撑开防护壁，对抗着迎面而来的气势。

因为大庆的出现，让他那时没有注意姝柒的变化，如此透着缝隙看去，姝柒一身红衣闪烁，红黑交错不定，移动的云层遮住偌大的太阳，以让黑色光辉大绽，慢慢吞噬了那一抹红艳。当红艳彻底消失的时候，那股气流也随之消失无踪。一身黑衣的女子双手捧着头，双脚一软，跪倒在地，像泄了气的球，浑身瘫软，低垂的头看不到脸上的神情，唯有红色的液体滴落。滴答滴答，红艳艳的十分刺目，也刺痛着人的神经。

“姝柒！”赵云澜从大庆身后钻了出来，焦急的看着她。

大庆皱眉，“她就是姝柒？”

大庆除去刚来冥界的时候和姝柒交过手见过面，应该后来没有任何交集，此时瞧见，只是微微蹙起了眉，然后拉住了想要靠近的赵云澜，“等下。”

“怎么？”

“她身上有两股魂魄相互抗衡，体内还有一道禁锢的灵力牵扯，三股气息互相对抗，你若此时靠近，必定伤及自身。”

“可……”他看着血越流越多的姝柒，急的毫无办法，“她是姝柒，也是姝琦。潋炽说魂魄归一，却不相融。如果她脖子上的黑色印记爬满整张脸的时候，她们就都没救了。现在那黑色印记已经爬满了半张脸，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大庆一听，眼色一沉，握着他手腕的手力道加重了几分，赵云澜感觉到有些疼轻微的皱了眉，就听到他说，“这是‘灵魂秘术’，却鲜少有能够完全掌控者。利用此术，可随意改变和控制一个魂魄，是冥界王者的象征。以前冥界里也只有寥寥几个练成，而自沈家掌控冥界以来，除了主人的祖爷爷，从未有一子能够学会此术，没想到沈面竟然有这等本事。只是此术……”

“此术什么？”

大庆抬眼，浓黑的瞳孔盯着身体摇摇欲坠的姝柒“我听主人说过，此术会对施术者带来巨大的反噬，是一种会吞噬施术者灵魂的术法，所以他的祖爷爷曾下令，后代子孙中为冥王者，断然不能习得此术。”

“反噬！”赵云澜看着姝柒，喃喃的默念着这两个字，心里想的是，沈面定然不是会自我了断的人，可大庆也不会看错，姝琦变成这样，多半是和“灵魂秘术”脱不了关系。

“而且被用上‘灵魂秘术’的那个魂魄，除非有亲人或是朋友心甘情愿的奉献魂魄修补，要不就是鬼胎之血或是极阴之血了。否则必死无疑。”

他愣怔，潋炽说的没错，能救姝琦的方法，只有这两种。可不管是哪一个，都是极难的。

“我不管他为何在姝琦身上不惜成本用了此术，我只知道我一定要救她，一定要带着她活着回到人间。”

不管活下来的是谁，这个信念都不会改变。

姝柒黑色的身影摇摇欲坠，猛地朝前摔去，渐起一地的血花，赵云澜挣脱了大庆的手朝她跑去，伸出双手却有些颤抖，不知该不该碰她。

愣持在半空中，呆呆的看着她，心底十分复杂。

“姝柒。”

“云澜，谢谢你。可是，不需要。”沙哑的声音是忍下巨大的痛苦发出的，密集的睫毛一颤，赵云澜发现自己的呼吸竟然有些急促, 双手不住的颤抖, 艰难的唤了声，“姝琦？”

赵云澜明白了, 红色的是姝柒，黑色的才是姝琦。所以她们每一次争斗后的交换，都是这么的痛苦？

“姝琦。”他颤抖的去扶她，却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可以穿过她的身体，只有冰凉刺骨的气息沾染在手上，冻住了越发慌乱的心。当灵魂消散的时候，是会变得透明无法触碰的。

他再次察觉，被无名的伤痛刺激的一阵窒息难受，呼吸越来越急促，鼻子竟有些发酸, 很多话却不知怎么言说，“丫头，你不会死的。”

他想要将她扶起，却发现自己怎么做都没用，直到右肩上一只手盖住，一股微凉的感觉顺着右肩那只手处传下，然后贯穿两手上下。

大庆的声音很轻，轻的仿佛也在哽咽，“你灵力不够，所以才会触碰不了快要消散的魂魄。我给你加注灵力，你可以试试。”

当他听到“快要消散的魂魄”时，一滴泪无声的滑落, 这是他第一次为了朋友而流泪, 想也没想紧紧抱住了姝琦，阻止她的消散，可是她的温度越来越凉了。

“丫头！别死，求你，别死。你不是说还要带我回去拜师学艺吗！你不是说还要我做你的师弟吗！你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丫头，回答我，别睡，快睁开眼睛看看我，姝琦！”他胡乱的用手擦去她七窍流出的血，却发现那黑色已经占据左侧脸颊，整张脸上下，只有眼睛到额头那处是白色的。

“再有一次的交锋，我们就会消失。”姝琦睁开眼睛，扯了扯嘴角，似是像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

“当年的事我也全部想起来了，若不是我不听话，怎会被害。师父总是说每遇到的一件事都是一种定数，也是历劫，所以没有什么好抱怨的。逆天改命，改的不是一个人的命，连带着牵连别人的命运，也会改变他人的人生，所以不能因为我一个去祸害别人。如果这就是我姝琦看到的最后的蓝天，能这样死在友人的怀中，也算是无悔了！我呀，鲜少有谈得来的朋友，能遇到你也是三生有幸。所以赵云澜，别哭哦，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的, 还有你这哭起来也太难看了吧，小心沈巍休了你。”他想笑，却发现极难笑出来，这个时候她想到的还是安慰他，而不是担心自己的死亡。

“云澜，人各有命，我当年就该死的，能够活这么久，是上天给我的极大恩泽，现在要收回我的性命，我是该还回去了，没什么好抱怨的。”

“可你根本没错，为何不能活下去？为何要承受这样的苦楚？”他紧紧的搂着她，由心愤然，“我只道苍天不公。”

赵云澜感觉到大庆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微微一颤，然后加重了力道，始终没有说话。

“丫头，我……”赵云澜想用极阴之血救她却…

“千万别！”姝琦察觉到他的意图，单手一抬，一抹微凉封住了他的嘴巴，让他说不出话来。

“千万不要说出来，有些话一旦说出口，是再也收不回去的。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生死有命，别再为我浪费。你们还有你们的事情，而我死了，也对你们少了一个牵制。尽快完成这里的事，回到人间吧！”

赵云澜摇摇头，拿下她的手“你也是其中之一，必须要一起回去。”

姝琦无力的摇摇头，灵光一闪，打退了大庆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赵云澜只觉得怀里一空，姝琦已经站起来远离了他，浓黑的眸子里有着从未有过的淡漠和不符年龄的沧桑。

她低着头说，“不知雪儿现在在何处, 真想再见她一面啊, 虽然雪儿的事让我对牧尘爱答不理, 可到底也不是他的错。”

“雪儿？！”赵云澜震惊, 难道服侍自己的那个女婢雪儿是姝琦的闺蜜？可…若是如此他不希望此时雪儿出现在这里。那如果牧尘在这的话, 肯定会不顾一切的牺牲自己去救她吧。

姝琦抬头看着前方, 张嘴想说什么时, 却突然睁大了眼睛，紧紧的盯着前方。

赵云澜看到姝琦的震惊，然后一望，不免一抖。

雪儿一身素白简装，手里捧着一个托盘，站在不远的那处。

人们总会说，关键时刻最不想发生的事，却偏偏是最容易发生的。赵云澜看着对面的雪儿，纤瘦的身体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单薄，黑色发尾盈盈而动，一双清澈的眼睛瞪得老大，注视前方，双手捧着的托盘，即便隔着一定的距离，他也能看到那种颤抖的程度。

“啪”的一下，托盘失去了双手的托扶，终是掉落在地，发出的声响其实并不大，却因此时的格外安静，而显得十分刺耳。

赵云澜动了动身子，准备起来，却发现身侧传来一声响动，是姝琦。

她一直盯着雪儿，但目光已经从不可思议的遇见，逐渐变为一种隐忍的漠然，“如果没有遇见该有多好呢！”

轻笑自嘴角蔓延，下一秒就是那黑色的身影转过身，瘦小的背影显得有些孤傲，阳光穿越身体的界限，是一清二楚。

“姝……”一字才出，那人已经快速的朝前离开，瞬间消失在原地。他微微弯了弯双手，无力的叹息自心口蔓延，此时还有什么能够说的？或许不说才是最好的吧！可是很多时候身不由己，这件事上谁也不能做到漠视。

“姝姝！”雪儿在姝琦离开的一瞬间往这边跑来, 刚接近,她就消失了“怎么会这样！”雪儿无力瘫软的跌坐在了地上泪水一颗一颗的从她脸颊上掉落。大庆走近她的身边将她扶起, 雪儿握着他的手不停的颤抖着望着姝琦消失的地方, 此时一个声音突兀的传来出来

“哟呵，吾道你怎么还没过来，特意过来看看，这副情景，谁给吾解释一下？”漫不经心的声音自远处而来，须臾间已经来到身侧，赵云澜才站起的身体还没动作，就被那道刺骨的冰凉给抱了个满怀。

冥王一身明黄色刺绣长袍，风度翩翩，衬着脸色有些苍白，但他微笑的凝望着他，单手环住他的肩膀，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他的下巴，像是逗弄自己的小狗一样“解释解释？”赵云澜白了他一眼，这种事还需要解释？他自己安排的，自己会不知道？

从雪儿的出现，到大庆的进宫，以及刚才姝柒和姝琦的转变，这么大的动静，他若是不知，当真就是傻子了，可他有时候面子上就喜欢这样装傻。没心机的人的确看着可爱，可他心机太深，恶念太重，所以才是个坏人。

那边大庆听到冥王的声音, 却也没放开雪儿, 因为雪儿此时全身都在颤抖, 怕是一放肯定又要摔。

“雪儿是姝琦的闺蜜, 你一早就知道了吧”赵云澜斜眼看着他说, 而冥王没回答也没否认, 他又继续说到“竟然如此, 我就直说了, 你…能不能把她还给姝琦, 她俩可是亲如姐妹”他玩弄着他下巴的手，移上脸颊的位置，亲昵的捏了捏，“可以是可以，只是……”

“只是什……”话还没说完，赵云澜就觉得面颊上一道冰凉的柔软来袭，他瞬间睁大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容颜，一瞬间心跳停了。

大庆看着目光却沉了沉，却没有阻止，冥王笑盈盈的抬头看着他，“只是这样一来你就少了一个贴心的人照顾，你现在的身体变化你自己也清楚，这一般鬼婢，这做事总没有个放心的。”这话说的就十分明晃晃了，他答应是答应了，但真的假的却又是另一番思索。利用他来威胁她们，这一招够狠啊。

赵云澜皱眉, 就看见雪儿抽出了大庆扶着她的手说“王，奴婢不会离开云澜公子的，奴婢会好生照顾他的。至于奴婢和姝琦，奴婢…奴婢…”她说着说着突然有些哽咽“来日方长，总归会有机会。”

她说完这句话, 赵云澜心里更是难受, 但或许留在自己身边会好一些, 只是还是希望她不会知道怎么去救姝琦。

冥王微微一笑，搭在他肩上的手捏了捏，一双眼睛盈盈闪烁，倒也丝毫感觉不出不爽来。

“你能这般懂事，比起某些倒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赵云澜一个瞪眼，狠狠的踩了他一脚，“你说谁呢！”

“当然是你啊。”赵云澜接触到冥王的那一笑，十分别扭，因为他那一望，似是回眸一笑百媚生，没有多余的隐藏，是真心的微笑，带着熟悉的一抹俏皮。

他心抖了抖，别过了眼睛，没有再说话。

冥王眼睛微眯，藏下了多余的情绪，让黑色更加浓烈了些许。

“既然这样，雪儿就留下吧。今日弄得这般, 吾也乏了, 大庆这棋呀, 下次再下吧。还有, 吾之前对你说过的话一直都是真的，只要你一句话，吾什么都会给你。”大庆目光震了震，却没有多言，双手作揖，行了个礼，“大庆知晓，多谢王的厚爱。”

冥王摆了摆手，“你俩都下去吧！”

“谢王。”雪儿离开了, 而那边的大庆准备离开, 目光却朝赵云澜身上瞄去，那一刻赵云澜总觉得他有话要对他说，有重要的讯息传达，可碍于冥王在，所以仅仅只能用眼神传达，而后就转身走了。

“都走了，还不放开！”赵云澜没好气的说，“你留下雪儿，就是想牵制姝琦一事吧！沈面，你怎么可以如此的卑鄙？非要玩弄他人于股掌之间才满意？”

“这话都让你说去了，我再解释倒也显得矫情了。不过……”

他拖了一个长长的尾音，然后收手放开了，单手背在身后，高傲的姿态，满含着王者独有的威严，俊逸的容颜和那人很相似，都是一等一的容姿，在光线的折射下却反耀出一抹让人心惊动魄的慌乱来，叫他的心彻底沉了沉，再眨眼，他已然恢复了狐狸般的狡黠。

“不过，姝琦等不及了，你不作出选择，就只有雪儿了。云澜，我知道你心软，不忍心他人的死亡，尤其是身边之人。可这件事上必定要有一个抉择，你们俩者之间，一定要有牺牲。”他幽幽的望着前方，眼色浓郁泛着如墨的极黑，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嘴角勾着弧度，是带着笑意的，但他感觉到他的眼睛里没有笑，甚至没有任何的情绪。

“沈面，我不会说不会让你得逞之类的话，因为我知道，很多时候的一些事都是身不由己，有时候只有牺牲才能开拓活下去的路途。”

用这样的沉静的表情说出这么残忍的话，真的让他忍无可忍, 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双手在握紧和松开之间徘徊了许久，终是一笑出声，然后摇了摇头，惹来冥王的侧目。

“我虽怨天道不公，但也是俗命一条，总有一天是要被收回去的，也许那个时候我会感觉，这条人生路充满了惊喜和挑战，会感悟颇深。可是此时此刻，面对这份无情的选择，我能做的只有忍耐。”

“若忍无可忍呢？”睫毛微扬，似是展翅高飞的一丝轻颤和胆怯，但最终化为一道勇气。

“那就…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