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次日晨起，世兰替皇上穿好了朝服。

“朕下朝来你这里用早膳，你再去睡会吧。”

待世兰送了皇上出去，颂芝便走上前来。

“娘娘，宫外有消息了。”

“怎么样？”

“云嫔小主的父亲是马尔塞将军的弟弟，从前在刑部做个小官，说是酷爱金石，因而辞了官，一直在京中。皇上登基后不久便病死了，云嫔小主便跟了马尔塞将军。云嫔小主身边的琊姬是入宫前才选的人，查不清底细，而年大人那头奴婢派人问过，芸儿姑娘的阿玛从前是刑部书令史，后头便辞了官。”

世兰几欲落泪。“这么说，便是了……”

“娘娘，还有一事。娘娘可记得马尔塞与镇国公延信通信之事？”

“可是查到了什么？”

“原本也查不到的，只是此番咱们是为查芸儿姑娘的下落，自然也查了阿灵阿大人那头……马尔塞与镇国公延信的通信，十有八九与阿灵阿大人有关。他们的书信以阿灵阿府为驿站，大大减小了被人拦截的风险。”

世兰惊诧不已，汗毛几乎倒竖起来。阿灵阿，太师遏必隆第七子，福晋乃乌雅氏庶女，当今太后的亲妹妹。倚仗着这一层关系，阿灵阿纵使与允禩允禵走得颇近，却是至今不曾被问罪，实在难得。自然，为着年遐龄曾在十四爷党羽中卧底一事，钮祜禄氏阿灵阿一族亦与年氏一族彻底闹翻。而延信素与十四爷交好，皇上登基之时，便曾利用他协同转移了抚远大将军胤禵的二十万雄兵——当然，是以身家性命威胁的。马尔塞，芸儿，云嫔，胤禵，阿灵阿，延信。一环紧扣一环的关系网让她心惊肉跳。

“我去问问她。”世兰披了斗篷便要往出走。

“娘娘！”

“啊，今日天气好，本宫想去绛雪轩走走，颂芝同本宫一起吧，旁人不必跟着了。”

世兰在绛雪轩绕了几圈，方进了钟粹宫。云惠正在逗弄衔蝉。她将鱼干丢在地上，衔蝉便扑出去，将鱼干叼起，绕着云惠脚下踱一圈，摇摇尾巴，见云惠轻轻点头，才将鱼干吞下。

“在风水中玄猫辟邪，宜子孙。娘娘看衔蝉，可像只有灵性的猫？”云惠余光瞥见世兰来了，也不曾起身，只自顾自幽幽开口道。

“阿灵阿府中的幼猫都能扑鸟了，是你好本事。”

“娘娘可曾听过波斯国的传说，玄猫在满月的午夜出现时，会夺人魂魄。”

“你到底为什么进宫？”

“我与兰儿做不成妯娌。”云惠嘴角凝着艳丽无比的笑，起身走到世兰跟前，凑到世兰耳边，“只能做姐妹了。”

“事情如今已尘埃落定，有太后在，皇上不会杀他，你既已入宫，便莫要再做他想。”

云惠嗤笑一声：“做不做他想又何妨，他远在天边，皇上赏了完颜氏给他做福晋，我也进了宫，再不会有什么瓜葛了。”

“既没有瓜葛，你叔父为何会与延信阿灵阿过从亲密,频繁通信？”

云惠登时面如死灰。她走到殿前打开门，确认琊姬与颂芝都远远的守着，不会有人靠近。

“兰儿。事已至此，凡事不能再回头。你我分别了这些年，你只当芸儿身染顽疾去了便罢。宫中人人皆知钟粹宫与翊坤宫不睦已久，你不要再来，亦不必管我。”

“你要做什么？”世兰心急如焚，却见云惠笑着施礼道：“贵妃娘娘出来也久了，娘娘若怀疑什么，尽管去告诉皇上。嫔妾自有话分辩。”云惠无意留她，世兰也只得离了钟粹宫。

没过几日，云惠的伤彻底养好了。

“请皇上翻牌子。”

皇上抬起头，云惠的绿头牌重新挂了起来。他以指节拭了拭云嫔的牌子，又复抬手道：“不必翻了，朕也有日子没听云惠的箜篌了，今日便去钟粹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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