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雀

“你真让她入宫了？”顾愿看着面前的棋盘，正寻思着下一步棋，只见王一博白子一落：“嗯，你输了。”“跟你斗永远只会输。”顾愿分明是输的多了，已经不在乎，“话说你让程潇入宫，你还能安排她的去处吗？”“阿姐会安排的，至少能帮我做事。”王一博示意身旁的侍女将棋盘拿走，并向顾愿递去一杯茶。顾愿接过却不喝：“你又不怎么住宫里，突然安排人入宫，不怕怀疑吗？”

王一博面不改色，很显然这种情况他早就想过了：“所以安排到皇后那了。”“什么？”顾愿没忍住大声了起来，王一博抬眸之时他便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你还真够大胆的，不怕那夏家丫头？”“那又如何？”王一博眼里带着冰冷的光，顾愿也闭起了嘴，不再深究。

笑话，当年明德太子离去，王一博不过才四岁，身边除了生母太子妃，还能有谁撑腰？他能够安然无恙地度过这十来年，除了太子妃娘家有一定势力，更多的还是他自己的心机。在这深宫中长大，看惯了深宫妃嫔们明争暗斗，学到的手段还能少吗？要想跟王一博斗手段，怕不是在痴人说梦。

“那……皇后那边怎么说？”顾愿稍稍冷静下来，“她不会怀疑吗？”“前段时间皇后才来问过阿姐有没有人选。”王一博摆弄着面前的茶具，那淡定从容的面孔让人误认为他是个只会享受皇家生活的普通皇子，但这只是他的伪装罢了。“如果程潇她没来找你，你会找谁去？”“也许会是别人。”王一博眼底泛起了冷光，“反正都只是一枚棋子。”

“潇潇，你怎么就决定入宫了？”颜氏看着在一旁仔细做女红的程潇，眼底满满的担忧，“这深宫可不是这程府，深宫中多的是心机和手段，后宫里的妃嫔也不是个个和善的……”“娘，女儿明白。”程潇放下针线，尽可能让自己自然点，“女儿只是想去看看。”“是不是四皇爷让你进去的？因为圣旨的事？”颜氏也并不是只待在深闺中养大的女子，这么多年在程府，该有的心思还是有的。

“这跟四皇爷有什么关系？”程潇并不会对家里人说她为了圣旨的事去找过王一博，也不会说入宫就是王一博告诉她的。颜氏愣愣地看着程潇，硬是把那些话咽下去：“潇潇……这一入深宫深似海，你……要保护好自己。”“娘，我会的，我已经长大了。”程潇微微笑了笑，想要给予颜氏一丝安慰。

不过也难怪，这才不过几天的时间，宫里就传来旨意，让程潇明日启程入宫，直接到后宫中去侍奉皇后。要想现在正是选拔宫女的时候，良家子们入宫后还要经过层层选拔，才能获得宫女一职，才能够被安排到后宫中去侍奉妃嫔们。而程潇的户籍才交上去没多久，就直接被安排好职务，这不得不让人多思。

今年负责选拔宫女的是姬乐公主，听闻这姬乐公主是四皇爷的亲生皇姐，四皇爷……颜氏心里的担忧更甚，她并不希望程潇与王一博有交集，毕竟王一博可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王一博可以脱身而出，程潇就难说了。

“潇潇，你当真不知四皇爷？”颜氏试探着，程潇抿了抿唇，假装回忆：“之前在春宴里见过，谈过诗，就没有了。”“那之后有联系吗？”颜氏仍不放心。程潇摇了摇头：“没有了。娘，我自己想入宫，为什么跟四皇爷有关系？”“没什么，毕竟四皇爷的事你也是有所耳闻的，娘就是担心我的潇潇。”颜氏还是透露了点点真相，程潇并没有质疑：“我明白的。”

次日一大早，程府门外就有马车等候着，由一位公公带领着几位小侍一并在门外候着。“奉圣上之令，闻尚书郎程临之女程潇才艺绝佳，特此召入宫中，侍奉皇后娘娘，令咱家今日接姑娘入宫。”一位看起来有点年纪的公公见程临夫妇领着程潇出门，便笑着迎上去。程临见面前的公公面孔慈祥，心里也微微安心：“犬女初入宫中，不懂世事，还望公公多多担待。”说着便掏出了一些银两递向公公。

只见公公摆了摆手，将银两推回去：“大人哪里的话？姑娘机灵聪慧，想必会好好服侍娘娘的。”随后他将程潇领了过来：“姑娘，咱们这就上路吧？”“听公公安排。”程潇微微颔首，至少以她的直觉，这位公公并非恶人。

程潇坐入车中，微微揭起帘布，看到在程府门口站着的父母，正满脸担忧地看着她。而此刻马车所指的方向，正是那深宫，是她即将要奔赴的地方。也许她的一生都要永远呆在那，永远都无法再看自己父母一面。程潇心里突然燃起一些悲凉，实在不忍，放下了帘布，将她与父母的目光断开了。

“姑娘？姑娘？”马车外公公在细声地唤着，程潇这才将帘布再次揭起，只见公公骑着马在一旁笑着。“公公有何事吩咐？”“姑娘不用跟咱家如此拘束，此次入宫之后，就是由咱家带着姑娘和那几位小儿一起服侍娘娘。”公公从衣袖中掏出了一只做工精致的锦囊，递给了程潇，“这是四皇爷特地嘱咐咱家，一定要亲手交给姑娘。”王一博？程潇微微颠了一下锦囊，发现这锦囊还有点重量，摸上去是一块玉佩状的东西：“这是？”

“咱家也不知道，既然是四皇爷给的，定不会是对姑娘无益之物。”公公笑了笑，“姑娘就好好收着罢。”“那就谢谢公公了。”程潇将锦囊藏入衣袖中，并不着急打开它。毕竟王一博给的东西，还是谨慎点好。

马车很快就来到宫门前，公公特此下马将旨意传达：“今圣上有旨，特让程氏之女入永宁宫服侍娘娘，还望各位大人放行。”“即是圣上的命令，那在下也不敢怠慢。”守卫看了看公公递来的信物，挥了挥手：“开门，放行！”停下的马车再一次走了起来。

“小姐，这四皇爷的东西真不看看吗？”阿芸坐在一旁，时不时微微揭开车帘观望着外边的宫阙。阿芸是程潇从小就跟在身边的贴身丫鬟，此次入宫还特准让程潇带着贴身丫鬟一起，这已经是对程潇最大的恩赐了，让她不是孤身一人入宫。“先放着吧，以后有的是机会看。”程潇心里也是有着对那玉佩状的东西的好奇，但对于王一博的防备心胜过好奇心，她还是忍着没有打开。

马车通过了宫门，正慢慢地走向深宫中。在大家都看不到的宫墙上，正站着一男一女，皆衣着华贵。“一博，你还是没有放弃吧？”王昭熙看着旁边一副皇子打扮的王一博，这样衣着的他着实很少见到。王一博看向王昭熙，眼底带着寒意：“阿姐，你知道的，父亲的死十分离奇。”说着他低头看向那微微抬起的左手，掌心包裹着一块小小的玉佩，中央刻着“博”一字，这是他满月时明德太子亲自给他刻的。

王昭熙虽为明德太子的嫡长女，但在这宫中认男不认女，所以在先皇嫡孙中，是没有公主们的。所以在一些事情上，她没有话语权：“作为你的皇姐，还是想提醒你，一切小心为上。”王昭熙又看向那刚刚被马车踩过的路，“别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娘娘，姑娘给您带来了，请您过目。”公公将程潇和阿芸带入一个辉煌的宫殿中，上边正坐着一位面带苍白的女子，正在闭目养神，仔细一看与程潇有几分神似。“嗯……”女子睁开了双眸，目光落向程潇。意识到皇后看向她，程潇立刻带着阿芸行礼：“奴婢见过皇后娘娘。”“姓甚么？唤甚么名？”程绾看着底下这有几分神似她的女孩，心底升起一丝亲近。

“娘娘，此姑娘姓程，唤潇。”一听到公公道出程潇的名字，程绾原本暗淡的眼眸突然泛起了光：“程潇？”“奴婢在。”程潇知道眼前的皇后本就是程家所出。“你已经长这么大了？”程绾在侍女的扶持下缓缓走下来，来到程潇面前，仔细地打量了一番。

在程绾靠近的那一刻，程潇就已经闻到了在她身上不止一种草药的味道了，看来这位皇后娘娘常年服药，身子骨应该极其柔弱。

“娘娘，这次的人选可还满意？”公公见程绾脸上挂着平日里不常见的光彩，看上去整个人气色好很多了，看来把程潇接过来对程绾是好事。这样一想，公公又连忙说：“娘娘实在喜欢这姑娘的话，不妨把她留下来？”“李嬷嬷，给程姑娘安排好。”程绾唤来一位嬷嬷，看起来也已经服侍多年了。公公见状也高兴起来：“姑娘就好好跟着李嬷嬷吧，咱家也去帮姑娘报到了。”

“奴家是娘娘的陪嫁嬷嬷，自娘娘还在闺阁之时就跟着娘娘了。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姑娘尽管来问奴家便是。”程潇看着窗外的夜色，默默地回想着李嬷嬷的话。今天她并没有被安排什么事务，只是全程跟在李嬷嬷身边，也算是了解日常起居之类的安排。

“每日卯时前煎好药剂……”程潇将今日李嬷嬷所说记了下来，“晚膳前备好药汤……”在衣袖扫动之时，一只锦囊落了下来，那是王一博托公公给的那只。程潇放下纸笔，将锦囊捡了起来：“这到底是什么？”程潇慢慢打开上边的绳结，稍稍倾斜，一只做工细致的玉佩滑了出来，上边并没有刻任何的字，仅仅雕着一只正想展翅的凤凰。玉是羊脂玉，白而温和，似乎在告诉程潇这枚玉佩的主人是一个温和的人。

“这玉佩到底是谁的呢？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