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就是金宝端着黄铜热水盆和雪白毛巾,来伺候小香玉梳洗。
蔡程昱小姐,我能进来不能?
赵皖馨是谁呀?
金宝外头敲门,小香玉里面就问。声不高,像拿他开心,却又问的很真挚。
金宝那时候摸不清楚脉络,不知道她新一天起来总很懵懂,常常想不起来事情,有时还发小脾气。
他踌躇着,一时倒又把王叔给他起好的新名字给忘了。
蔡程昱是蔡蔡。
声音是甜脆脆的,像颗才熟落的小青枣。
小香玉像是玩笑够了,又像才灵醒,打个呵欠说道“进来”。金宝单手兜着盆,拧了红玳瑁的把手,奋力顶开房门进来,就见小香玉堪堪正从她被窝里坐了起,披裹着睡袍,歪在那床头看他,媚着双懒懒的睡眼。
蔡程昱您洗把脸。
金宝递了手巾给小香玉,这位呢,就只是随意的擦了擦,对着水照了一眼,便又迷离着那双媚眼,不动换了。
金宝再是年纪轻,没吃过没见过,也知道这女人委实好看。是能要人命的那一般好看。他后来跟着常去百乐门看她的男人们学会了一个词“尤物”,想着,这大约就是专用来形容她的。
赵皖馨今天吃什么?
小香玉问话了。
金宝忙立正,答她的话。
蔡程昱我问了白姨了,说早饭吃鸡蛋面。中午有淮扬菜,您爱吃的。
赵皖馨成。
小香玉很满意似的,拿眼神爱抚过金宝滑净的小孩脸口。
赵皖馨你出去吧,我换衣裳。
说着,毛巾径往水里一砸,溅孩子的簇新白衬衫上一串水。
金宝毫不介意,开心地答应着她,走了。到门口,又回头听见人对他说话。
赵皖馨面里多放小咸菜!
蔡程昱哎!
乖乖觉觉的一声,狗儿似的惹人疼。
换了白绉纱的小衬衫出来,小香玉选了对白珍珠的铜丝耳环,金宝也没赶及来帮着她戴。
白姨把鸡蛋面摆上了,配菜倒有十几碟。小咸菜泊在蓝花白瓷小碗的一个边,深浅翡翠似的鲜艳。
白姨退回厨房,金宝就在餐桌一旁站着。小香玉看看他,拈起筷子,又把白姨叫出来。
赵皖馨给他也盛一碗啊。
金宝谢过了小香玉,跟着白姨到厨房吃饭。白姨疼他,给盛出番茄块堆着尖子的一大碗。才扒拉两口半,又听着小香玉餐室里面唤他。
赵皖馨你过来吃。
金宝低眼看看手里捧的面,撂下筷子碗就走出来。
蔡程昱我吃完了,小姐。
低眉顺眼笑着,眸子里闪着碎星星。
赵皖馨我今天没什么胃口,你吃了的吧,别浪费。
小香玉吃了不到半碗面,连碗带筷的往外一推。
金宝不敢说不要,心头痒戳戳的接过来那碗汤面,只见灿金的炒鸡蛋和稠红的艳丽番茄几都没动,只有小咸菜一片也没剩下。
才吃罢了饭,门房那边就按了电铃。白姨出去看过,回话来说是龚欲龚老板到了。
小香玉就紧着洗手,一壁叫赶紧带进来。水晶皂角花溶在手背上,白泡泡随即漂出,包裹的曼妙指形。
龚子棋马爷这几天没空过来,叫我带你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