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白间

“小天使请安！”

镜头前，穿着镭射面料水手服的少女开始了她的常规直播，作为“超绝最可爱天使酱”，她正朝着一百万粉丝的目标前进着。

这一次的直播主题是“诡异传说”，继上次伊波特山的奇闻之后，超天酱再一次为她的观众们带来了不为人知的故事。

“在小镇上有一栋房子，房子曾经住着一家四口人，爸爸，妈妈，姐姐，妹妹，本来幸福美满的一家，却中了诡异的诅咒……”

“姐姐——姐姐——”Melody在房子空旷的地下呼喊着，但并没有回应。

死去的怪物身边断掉的左臂，绿色的袖子让Melody确信姐姐Tabby来过这里，而且在与怪物战斗的过程中失去了左臂。遗体腐烂得严重，看来事情已经发生很久了，Melody只觉得心里发凉，感觉再走几步就能发现姐姐的尸体。

忽然，有黑影掠过，着实把Melody吓了一跳，等缓过神了，黑影已经没了踪迹。又走了几十步，她察觉到身后有光线射来，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长得像猫的孩子捧着一个大灯泡。

没等Melody开口，小猫人便告诉道：“跟我来吧，你的姐姐正等着你呢！”

Melody跟在他后面，行走中得知他叫Niko，是奉神明的意思来指引自己的，他手里的灯泡，将为世界带来光明。

走到途中，Melody捡起地上的横笛——那正是她的笛子，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这里，沉思片刻后，她问道：“为什么神明要照顾我？祂甚至不愿意解救我所有的家人。”

“神明大人不会随意地改变事实，他只是把人们引导到正确的位置上。”Niko回答道。

“就像……我的姐姐？你知道她现在的状况吗？”

“别急，你马上会知道的。”

“嗯……”

Niko站在基座面前，将灯泡底座插上，两人的面前展开了一道金色的传送门，金色的光芒在黑暗的地下是如此刺眼，以至于Melody几近无法睁开眼睛。

“那个，Melody小姐，”Niko看向她，这个小猫人的眼睛发着金光，看不到黑色的瞳孔，“你那天晚上吹的曲子，应该没忘记吧？”

“很好！”疲惫的Kondraki对自己的猎物十分满意。

Gears将捕捉的变异体装上车里的笼子——这是基金会特制的笼子，可以轻松收容欧几里得级别的异常。

“可惜啊，我下手重了，有三个都碎成渣了。”Clef观摩起手里的猎枪。

“能抓到两个活的也挺不容易的，”Bright端详胸前的项坠，庆幸自己没有丢掉一条命。

Kondraki拍下些许照片，接着疲惫地坐在柱子下，与其他博士讲起了自己在小镇内部的见闻。

“你们肯定没有想到，小镇里简直是神仙打架！”Kondraki点燃手里的烟。

“哦？”Gears的反应一如既往的冷淡。

“听上去很有趣。”Clef收起猎枪。

“难不成小镇里的保卫者个个有clef一样的水平？”Bright笑着用胳膊肘敲了下Clef的背。

“何止Clef，不灭巨蜥跟他们打估计都够呛。”

“这么厉害？”曾在不灭巨蜥口下逃过一劫的Clef难以置信，莫非这奇怪的小镇还藏龙卧虎不成。

“我当时，在一处屋顶观望，什么光矛啊，攻击波啊，不是一般的吓人，后来发现，有一个穿着盔甲的鱼人和一个穿着棉衣外套的骷髅在和变异体战斗，我想着，要是能利用他们作为武器多好。”Kondraki绘声绘色地说。

“那些奇奇怪怪的攻击是怪物产生的？得把他们收容为好。”Gears对此事不太放心。

“何必呢，”Bright瞧了眼笼子里的变异体，“我们还是先把自己的事情解决吧！”

“也是，基金会那边得交差了。”Clef将一枚口香糖送入嘴中。

“他不像是变异体。”Frisk小声对Machar说。

站在三人面前的家伙，是蛇之手的雇员——Sunny，这个看上去只有十六岁的少年，打扮似乎与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既没有变异体的奇异肢体，也没有蛇之手的武器装备，如果不是阻挡了三人的去路，可能还以为只是没及时撤离的平民。

“请不要妨碍我们，谢谢。”Sunny冷淡地说。

“你们蛇之手搞出这样的事情来，给我们的小镇带来了灾难，怎么可能不阻止你们？”Machar义正言辞地回应，“你还是个孩子吧，为什么要给那些家伙卖命？”

Sayori降落到地面，靠近Machar说道：“小心点，我感觉他身上有一种说不清的力量，总之，是很可怕的负能。”

Sayori话音刚落，只见Sunny的眼中闪出白光，三人只觉得眼前一片空白，等缓过神来，他们已经置身于一个只有黑白两色的空间。

“欢迎来到我的白色空间，”Sunny的声音从四周传来，“你们就好好地享受回忆吧，我继续执行我的任务了。”

什么？这是什么鬼？Machar对此感到震惊。震惊之余，他发现Frisk和Sayori已经消失不见，望着天上飘浮的诡异图案，他陷入了迷惘。

忽然间，他看见远处的一栋房屋——那正是Sayori的家，他下意识地进去，来到Sayori的房间门口，轻轻地推开了门……

那个场景再次出现了，不再是一闪而过的潜意识，而是真真切切地展示在他面前，他最爱的人，Sayori，用一根绳索结束了生命。他跪下来，疯狂地呕吐，他仿佛要把这辈子吃过的东西都吐出来，仿佛要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仿佛要把自己所有的念想都吐出来。

没错，他应该是真的经历过这件事，关于自己的青梅竹马上吊自杀这件事。

等Sayori回过神来，她已是孤身一人，这时她的眼前出现了两个小孩，有说有笑的，仔细观察，竟是童年时期的自己和Machar，她伸手去触碰，才知道是幻影。两个小孩的人生似乎被按下了加速键，不一会儿便成为了朝气蓬勃的青年，也就是两人现在的样子。她看见自己邀请Machar加入文学部，看见Machar与文学部的其他部员相互认识，看见Machar的冷落让自己难过不已，她的肚子疼起来，然而身边并没有胃药，只好这样受着。在文学部的一天结束之后，眼前的幻影全部消失，黑白的色块逐渐组成一个人形，那是部长Monika的样子，Monika嘲笑着她的软弱无能，羞辱的词汇不堪入耳，面对这一切，她抱头痛哭。

我未来真的是一个只能靠他养活的废物吗？Sayori崩溃了，又一次。

Frisk在黑色的走廊里穿行，墙上挂的每一幅画都描绘着自己是怎样屠杀地下王国的怪物们的，从Toriel、Papyrus，最后到Sans、Asgore，然后是Chara出面给Flowey的“友谊七连斩”。无情的画面刺激着她的心灵——这不是她的本意，她记得那场屠杀，自己被一种无形的意念操控着，犯下了这样的罪孽。Sans死去的那一幅，她端详许久，眼泪滴答滴答往下掉

突然，一道黑白门凭空出现，吸引了Frisk的注意，只见门被打开，一个穿着粉红色上衣、深红色短裙、黑色长袜、红色小皮鞋的女孩谨慎地踏了出来，她衣服上的黑白格图案似乎很符合这里的色调。

“你……好？”Frisk试图打招呼。

这个和Frisk近乎同龄的孩子吃了一惊，掏出小刀指着Frisk，环顾了四周的画后，又退回到了门后，Frisk赶紧追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从地狱般的场景缓和过来后，Machar漫无目的地在白色空间踱步，他动用了脑子里一切能使用的资源来思考自己遭遇的一切，很荒诞，很疯狂，很绝望，这是他首先想到的。然而，这白色空间竟有边缘的，Machar走着走着一脚踩空，直接掉了下去。

奇怪的是，摔到地上并没有感觉，他爬起来，看见旁边坐着一个孩子，全身只有黑白两色，年龄大概十二上下。

“你是怎么进来的？”那孩子对不速之客的到来感到意外。

Machar将事情经过告诉他，只见那孩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把Sunny的过去告诉Machar。

那孩子叫Omori，是Sunny的另一个自己。

“欢迎来到白色空间。从你有记忆时开始你就一直生活在这里。”

Sunny的家，在遥远镇，和Machar所在的小镇隔了一座伊波特山和一个负鼠泉镇，他曾经有一个相亲相爱的姐姐，叫Mari，两人的关系非常好，有多好呢，快上初中的年纪，还在和姐姐共享一个房间。

Sunny拉过几次小提琴，后来在Mari弹奏钢琴的过程中彻底激发了对小提琴的热情，并且和Mari开始为即将到来的音乐会一起练习，奈何Mari是个完美主义者，这让Sunny在练习中常常感到挫折。在音乐会的那一天，Sunny的挫败感达到了极点并将小提琴丢下楼。Mari之后看到了损坏的小提琴并开始责骂他，但Sunny的思考太过混乱以至于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这样做。他尝试下楼离开，但在Mari挡住他的路时，他将她推开，使Mari摔下楼梯并摔在破损的小提琴上。

是的，自己亲爱的姐姐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的手里。

在朋友的帮助下，姐姐的死被伪装成自杀，但真相依旧以某种方式困扰着他们。

之后又发生了很多事，Omori不愿意细说。

但Sunny为什么加入蛇之手，Omori是清楚的。

蛇之手给了他一个无法拒绝的许诺——复活他的姐姐，Mar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