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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它给我，给我……”

　　“娘，娘你别说了，休息一会儿吧，好吗？”江玉燕稍稍抿了抿唇，润湿了干涩的唇瓣，依旧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这个将死的女人。

　　但江采菱并没有理会她，这个病重的女人努力伸出颤抖的手，不是为了抚摸女儿的面容，也不是为了求生，这个女人仅仅是为了抓住那枚印章。

　　——待握住那枚玉质印章的那一刻，江采菱忽而就露出了一个无比柔美，无比满足的笑容。

　　那是玉燕并不常见到的笑容，前世今生，永远只为了她那个没有半点用处的生父绽放。

　　“燕儿……你想知道你的父亲是谁人么？”

　　“答应娘，不要恨他，因为，他…从来不知道你的存在。”

　　“他甚至……不知道娘，是怎么有的你。”

　　江玉燕却不说话。

　　她不想知道那个男人有什么苦衷，她也不在意这个了。

　　她只是想留住自己的母亲而已，为什么就那么难呢？

　　前世，不论她怎样努力，哪怕是站在天下最”显赫尊贵的位置上，她依然得不到花无缺。

　　今生，她以为回到当年，她就可以留住自己最……重要，最密不可分的人，结果呢，还是那样。

　　她的母亲永远想念的，郁郁寡欢，不肯放过”的人，一直都是等到死也等不来的某个男子，而不是自己的女儿。

　　不管以后，她获得了什么样的成就，玉燕都难忘今日的恨其不争，无能为力！

　　“娘，您好好休息吧，以后也再慢慢告诉女儿，好吗？”江玉燕握紧了江采菱的手，别看她的娘，昏昏沉沉的，嘴里却屡屡吐出惊人的只词片语来。

　　可江采菱却置若未闻一般，仍然在不断向什么人求饶忏悔。

　　从娘亲的话里，玉燕不难猜到，娘亲是在向授业恩师告罪，她几乎把自己贬低成了世上最罪无可恕的，最卑微低贱的人。

　　——这又是一件玉燕不知道的事，虽然她凭借前世锻炼出来的眼光，看出江采菱从前练过武功，亦是因为武功被废，伤势难愈，才会愈发艰难。

　　但她从未听自己的母亲说过任何关于其师门的事，一字半句都是没有的，直到今天，江采菱神智不清，才稍稍吐露了那些不可说不能说的事。

　　“师父……弟子……不想练姹女大法……”

　　“弟子知错了……弟子粉身碎骨也不能报答宗门。”

　　江玉燕很细心地将一点温水，慢慢灌入娘亲的腹中。

　　忽然，玉燕的耳朵微动，心中亦是一凛，‘是谁来了？’来人刻意放缓了脚步，显然是有意偷听什么。

　　而此时江采菱，亦伏在女儿的耳边，用一种无比眷念，不舍的眼光，瞧着她。

　　“燕儿，你的爹爹，他……是个盖世英雄，他是武林之贤，圣上之友。文林之仙，侠道之师。你爹，他是真正光明磊落，为国为民的人，你不能恨他，你要好好的回到他的身边。”

　　江玉燕只是听着，握紧江采菱的手，神色凝重，此刻，她已经确定了有人在偷听的事实，实在不想让关于生父的事被人知道，遭人利用。

　　可江采菱已经病入膏肓了，此刻正是心神恍惚的时刻，她根本看不出女儿的眼色。

　　“娘……不想连累他，也不愿累我燕儿受这么多苦的，只是这命不由人。”

　　“燕儿，燕儿，娘给你说，你的…你的爹爹，他，他不是别人。”

　　“他就是先帝封的老四大名捕，如今的六五神侯，自在门诸葛正我。”

　　“他不会不管你的，他只是…只是不知道。”

　　江玉燕的心，已落到了谷底。

　　——因为她已听到那个偷窥的人，呼吸明显一急，然后匆匆离开了。

　　那个人已听见了最有价值的消息。

　　然后，江玉燕便发觉，江采菱原本涣散的眼神，又渐渐有了光彩。

　　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这意味着，她的母亲，真的要离开了。

　　人将死时神志忽然清醒或短暂的兴奋，称为回光返照。

　　江采菱凑到玉燕的耳边，用极低的声音，嘱咐她，“庆瑞十五年，京城，景明坊，白矾楼，七月十五日事。”

　　然后，她又嘱咐了玉燕几句话，叫女儿务必记住，绝不能忘记。

　　做完了这些，江采菱便撒手人寰了。

　　………………

　　临死前，江采菱吩咐玉燕，务必将一个符号，刻在她的棺木上。

　　玉燕做到了。

　　虽说她只有九岁，又要避着江别鹤江玉郎二人，还要应付江玉凤的安慰陪伴。

　　但她仍是做成了这事。

　　江玉燕也不知道母亲这么做有什么意思？或许是为了传递消息，又或许是为了让什么人看见？比如生前的师门。

　　她都不在乎。

　　她做这件事，仅仅是因为，这是江采菱的遗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