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曾说过与他相守白头，要含饴弄孙，要一起佝偻着身子窝在屋外的秋千架上打瞌睡，或在门前的木桌上品茶。
大概再不能兑现了。
也许他还会想起在他很年轻很年轻的时候，爱过一个像风一样飘忽不定的少女。而她在最美好的年纪死去。
死在他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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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风还不是如秋那般寒凉，也不如夏那般燥热，它被情人间的喃声细语揉成一股股的暖意，缓缓渗入心尖。
马车慢慢驶过街巷，马蹄急踏，鼻中打出一个响啼，喷出一口白气，发出老长的嘶鸣。
江谨知忙扯住缰绳掀开身后的帘，也不顾因过度用力而被磨破皮的掌心，只急匆匆问道。
江谨知“小姐你没事吧？”
许莞双手抓在窗棂子上，纤细的指刺破了糊上去的白面纸。眼眶逐渐红了起来。
“我好怕”她说
被咬紧的唇泛出血丝，海藻般乌黑浓密的发垂落在耳侧遮住了她的双颊。眼前一切画面都开始倒退，由彩色转换为黑白，就像是儿时玩的万花筒，千奇百怪的图案叠加在一起。纷纷洒洒地袭入视觉感官，只留下那一点红。
江谨知不断张合的唇。
“小姐你还好吧”他焦急的神情全部倒映在水里.
远方的黑色云朵里移动着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模糊光团。隐隐约约的红色的黄色的绿色的紫色的光晕。
在云与云的缝隙里间歇出没着。
右手死死地抓紧着江谨知伸过来的手，用尽力气到指甲发白。像溺水的人抓紧手中的淤泥与水草。
许莞“不要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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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犹记得儿时母亲买给她的万花筒，她兴奋的天天拿在手里把玩。那天跑进父亲的院子，无意间看到穿着荼白罗裙的女人和父亲抱在一起亲吻。
许郎和卿卿。
微风吹起房帘，许莞看清了女人的脸。细腻白皙的皮肤，小巧耐看的眉眼，头上点的那一抹朱红更是为平淡无奇的五官添了一份别样的风采。
可笑的是这还是许莞早上闲来无趣为她画上的。白萝。
她记得那天厚重的云朵把天空压得很低，万花筒里倒映着他们二人丑恶的嘴脸。她打碎了院中所有的花，将万花筒丢弃在城南的小河。
无边无际的水域在月光下泛着阴森森的光。紧贴脚底的是无法形容的滑腻感。
哗啦哗啦的水声从远处拍打过来。像是前方有巨大的潮汐。
最后的一步，脚下突然深不可测，那一瞬间涌进鼻孔和耳朵的水，像水银一样朝着身体里每一个罅隙冲刺进去。
耳朵里最后的声响，是一声娇嗔的哭喊。
“许郎”
她落水了。
·
江谨知怀里抱着许莞，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唇角微微勾起，细声细语地安慰她。许莞眼眶泛红，像一只猫似的趴在他的胸膛上。
“小姐不要担心，谨知不会离开你的.”
马车驶过车轮辘辘的声音在街巷上寂寥而单调，车夫着着单调的汗衫驭着马匹，马蹄嘚嘚敲击着地面，溅起阵阵沙雾.
车夫往后座瞄了好几眼。暗红色的布帘在行驶的途中不时被夜风吹开。只听得远处一家戏楼传出的霸王别姬。
“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虞姬悲怆的声音自那戏楼传出，她唱罢，随即拔剑自刎。
·
“帝王将相，才人佳子的故事，诸位听得不少。那些情情义义，恩恩爱爱，卿卿我我，都瑰丽莫名。根本不是人间颜色。
人间，只是抹去了脂粉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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