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少年行

天启摇晃了一下脑袋，顺手在她头上一敲：“言清酿酒闻名天下，他酿的忘忧酒喝了醉上三年的都有，你还算好一点吧。”

后池摸摸头：“那现在我们是要去哪？”

“长留山。”

“什么？！”后池觉得自己残留的那点醉意立刻就醒了，“你要死啊，我师父最近好像就在山上吧！”

天启笑眯眯地打了个哈欠：“我也不知道，只是长留山毕竟算神界下属，我也是鞠躬尽瘁地去看一下。”

“我呸！”后池大怒，“长留山芝麻大点地方，你也好意思舔着脸说你鞠躬尽瘁！分明就是要看我的笑话！”

“知道了还不赶紧起来背书，船行到长留山还要两三日时间，临阵磨枪也勉强够了。”

“我不去啊啊啊！！”

小舟的甲板上，后池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手中的书本，天启则是闭眼躺在一旁，时不时地出口提问她一两句。

后池泄气地扔下书，盘腿坐在天启身边道：“哎，天启，你知道吗？我睡的这么长时间里做了三个梦。”

“嗯？”

“第一个梦里我是一颗石头，每天很无聊的呆在一棵大树下面。我的身边有小草啊小花啊小树啊，很多朋友，可是我还是每天都很不开心，因为我羡慕天上的小鸟，可以有翅膀，可以到处飞，可以看到更广阔的世界。于是第二个梦里，我就变成了小鸟，可是没想到，做了小鸟我还是不开心，因为我想飞得更高更远，于是每天羡慕挂在天上的太阳。终于第三个梦里我变成了太阳，可是没想到却更难过了。每天在高高的天上，看着小草小花和小树快乐的在一起玩，可是我却只能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挂在天上。我很后悔，原来我最终的愿望，是重新做回一个石头。”

天启睁开了眼，瑰丽的紫眸含笑扫过她：“后来呢？”

“后来啊……”后池用手垫着头也躺了下去，“没有后来了，因为我只有三个梦啊，所以不能变回小石头，还是继续做我的太阳。不过虽然孤独的挂在天上，但是我可以每天都看着大家，给大家温暖，还可以看见世界上很多有趣好玩的事情，所以最后我还是很开心。”

“哦。”

“哦什么啊，不是说大梦三生是忘忧酒的功效，你知道这梦的寓意吗？”

天启漫不经心地笑笑：“你的想法呢？”

“我？我想便是最初拥有的其实已是最好。哪怕回不到最初，心中没有执念，只要好好的做自己也一样会很开心。”后池看着满天繁星，轻声道。

“每个人每个阶段都会有不同的梦想，有时候是自由无拘，有的时候是海阔天空。所以不管你以后有了雄鹰的翅膀，还是太阳的能力，都一定要记住自己身为一颗小石头时候的心情，多多造福苍生大地。”

后池坐起身来，撇嘴道：“怎么跟师父一个调调？”

天启笑叹：“凡人如遇生老病死，都求神仙庇佑，上神得天地之力，在其位又岂能不承其责，神族是这六界最尊贵的一族，同时也是最无奈的一群人，因为我们生来便不属于自己，所有人都注定要担负起这六界的责任，池儿你记住，你如今可以万事随心，什么事都不管，是因为背后有人在代替你承担，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因为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面前的天启与平日里大相径庭，后池一时无言，天启摸摸她的头：“你已启智多年，也该明白大爱众生的道理，一草一木皆生命，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践踏。无论何时，看清自己的心，勿要做出违心之举。”

后池刚要说些什么，却见天启懒懒的躺下一指天空：“流星雨。”

后池回头顿见落星如雨纷纷而下，眼中不禁浮起惊艳之色，也忘了刚才要说些什么。

天启看着她专注仰望天空的样子，唇角笑意深深，抬手拉了她躺下：“这样脖子才不会累。”

不知过了多久，繁星落幕，后池扭过头，发现天启已经闭目沉沉睡去。

后池枕着手臂看着他平静的睡颜，这么多年第一次细致地看他，他倒确实长了一张很妖孽的脸。

她忽然抿唇笑了，凑近他的耳畔轻声开口：“我什么也不想做，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